當我回到驛館時,遠遠就看到一個人站在大門口等我。昏黃的燈光,樸素的衣著,看不太出等在那裡的人是誰,如果說是刺客,未免太過明顯,簡直是擺明來單挑的,但若說是守門等候,這人的樣子看來又不像阿雪……突然,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,不敢相信我眼前看到的東西,那人看到我回來,?起了頭,掀開了斗篷的頭套,赫然正是李華梅。
「與娜西莎絲談完了嗎?她有沒有刁難你什麼?」
與娜西莎絲的私下密談,我本就沒想過能瞞住李華梅,不過看她笑吟吟地迎了上來,好似與我一個陣線的樣子,我還是覺得很錯愕。
「你想太多了,我為什麼會反對呢?我反倒認為這樣很好啊,伊斯塔皇室與我的合作,是單純的利益關係,我對他們並沒有太多的道義責任,只不過現在不方便與娜西莎絲接觸,這方面由你替我完成,我們兩個互補不足,是最好的合作方式。」
李華梅笑著說話,似乎心情甚佳,而她說的話雖然言之成理,但我卻知道,是因為與娜西莎絲接觸的人是我,她才會這樣子想,換做是其他部屬或合夥人,事先沒知會就背著她去密談,就算不遭到嚴厲報復,也會翻臉破局。
「畫眉,這樣你都不生氣?這……好像說不太過去啊,不久前我才拒絕你的邀請,難道你一點怒氣都沒有?」
「一件正確的事情,未必一開始就能讓所有人信服,這道理我早已明白,也嘗過太多類似的滋味……我相信我是正確的,只是你一時間沒法接受,不過到了最後,你一定會回頭,這點我很有信心。」
李華梅笑著挽住我的手,眼中的信心堅定到讓人不敢正視,在這一瞬間,連我自己都有些動搖,或許李華梅說得沒錯,是我的想法出了問題,最後必定是我向她妥協認錯。
不過,很快我還是清醒過來,因為我與李華梅最大的一點不同,就是我不是挑對的事去做,只是選擇適合我的事,現在我的權力慾望很低,反而很享受這種自由自在的追跡者生活,李華梅的作法又令我存有疑慮,沒法讓我放下顧慮,與她攜手合作。
(算了,這些事情多說無益,讓時間來證明一切吧……)
我和李華梅一同挽著手進驛館,看她臉上的笑容,覺得她似乎有了變化,與之前相比,她少了身為統帥的架勢,變得更愛笑,偶爾還會露出少女似的開朗表情,這都是從前我所無法想像的。
「……黑龍王猝死,黑龍會潰滅以後,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好像解放了,本來我以為這一生都要花在抗戰鬥爭上,但現在……前頭的路好像一下子變得寬廣了,我覺得未來有無數的可能,要做什麼都可以……」
李華梅笑著說話,聲音聽起來卻很輕,彷彿是一個少女在憧憬著美好未來。想想也是應該,無奈成為反抗軍總帥後,她原本的人生被意外終止,開始逼自己成為一個鐵血英明的反抗軍統帥,雖說她有這樣的天份與才能,但為了要在短時間內稱職起來,還是犧牲了許多東西。
現在黑龍會大崩潰,一直以來壓在心頭的大石突然消失,那些被壓抑下去的女性本性一下子復甦回來,李華梅的個性就開始慢慢地改變,或者說,是回復原本的個性。
「嘿,畫眉,你這樣挽我的手,不怕被別人看見嗎?如果被人知道你有男人,你身為統帥的威望與尊嚴不是會受到影響?」
「我是統帥,但也是一個女人啊,一個女人的身邊有個男人,這有什麼好奇怪的?以前忙著對抗黑龍會,沒有辦法,但現在……如果沒有個男人在身邊,被人當成心理變態的老處女,那才真是負面形象呢。」
李華梅笑道:「一個好女人,還是應該有個男人的,不然再好的東西放得太久,最後壞掉可就不好了。哈哈,其實反倒是你要小心,現在開始,全大地都會知道你是李華梅的男人,往後你肩上的壓力不輕,換作你要多小心了,哈哈。」
這話真是一點也不錯,無論是月櫻、阿雪,都是被我偷偷搞上手,就算是七朵名花裡頭的入手美女,除了羽霓,其餘與我的關係也未公開,畢竟她們是全大地男人的目光焦點,我搞上一個,會受到很多人的忌妒,搞上幾個,可能每天出門都會被人追殺。
「不過,有件事情你該注意一下,你那個什麼遠房親戚……什麼強尼?法雷爾的,他好像在做一些很麻煩的事,如果放任他這麼搞風搞雨,最後連你自己都會惹火燒身,尤其是……隱藏形貌的神器雖然好用,但並不是天衣無縫的,伊斯塔是虎狼之地,娜西莎絲、阿魯斯何等精明,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搞風搞雨,可以瞞得過一兩天,卻瞞不了長時間,特別是到了巴格達以後……」
哪怕是我臉皮再厚,聽見李華梅這樣子暗示,都只有尷尬點頭的份,這是李華梅向白瀾熊所發出的警告,一切必須在我們抵達伊斯塔王都之前有個了斷,否則她將會採取行動。
距離巴格達的路程約莫還有三天,要在三天之內擺平這件事,其實並不容易,特別是想到白瀾熊的個性,要勸說他放棄絕不可能,至於要為了這個與他翻臉決裂,我又委實不願,真是進退兩難。
困擾的問題先丟在一邊,趁著現在情勢正好,我預備與李華梅入房歡好,又或者試探這個女強人的底限,不入房還好,哪知道我才一走進門,馬上就有與我交好的羽族女戰士衝過來報信。
「約翰,不好了,你的女人被人把走了!」
這一句話真是有如萬箭攻心,哪怕是聽到天塌下來,我都未必會有這麼大的反應,急急忙忙抓住人問個清楚。
霓虹正與白牡丹在一起,出問題的機率不大,就算要出問題也是三個人一起有問題,所以唯一有可能發生問題的,就是阿雪了。問題是,驛館中現在都是羽族在駐紮,幾乎沒有男人,甚至連雄性生物都沒剩下幾個,唯一想得到的情敵人選……「白瀾熊?這頭淫熊,我還沒動他,他居然已經開始勾二嫂,動我的女人,真是天理不容,罄竹難書!」
我拍桌狂怒,正要進到屋子裡頭去,就看到白瀾熊已經慌慌張張,衣衫不整地從驛館大門跑了出來,一見到我便大叫,「約翰,不好了,你的女人被人動了!」
「住口!你這無恥的姦夫,還有臉出現在我面前!」
「姦夫?我?你弄錯了吧,我現在每天時間都滿檔,哪有時間勾引你的女人?你要是不信的話,我可以提出不在場證明。」
「不必了,好兄弟,我相信你。」
與其說我相信,倒不如說想不相信都不成,因為在白瀾熊衣著淩亂地跑出來後,他身後跟著十幾個同樣衣不蔽體,甚至是以被單遮身的半裸少女,不單單是羽族女戰士,最後頭那個膚色棕黑、大概十四五歲的清秀女孩,好像還是驛館廚娘的女兒,居然也跟著追出,像頭無尾熊一樣緊緊抱著白瀾熊,看得我險些連眼珠都凸出來。
唉……曾有賢者說過,世間種種其實就像是一本書。這話我很同意,而若我所在的世界也是一本書,那它一定是本A書!
「不要廢話,勾引我女人的姦夫到底在哪裡?」
而當我順著眾人指引,偷偷到那人盡皆知的偷情地點,驛館的後花園,就只看到阿雪帶著紫羅蘭,在那裡與男……男孩子聊天。
坐在阿雪身旁的男孩,就是我幾次暗中加害卻未能得手的仇敵,未來。由於身份特殊的關係,這個一直以「不速之客」身份與我們同行的半成員,處於很尷尬的位置,心高氣傲的羽虹雖然同情這小子,卻固執於正邪之分,拉不下臉來與之接觸;羽霓完全是個傀儡,也不可能與未來有交情,所以最後剩下來會去照顧這小子的,也就只有阿雪一個人了。
這兩個人現在便雙雙坐在石凳上,背後是濃密的花樹叢,兩個人被繁花綠草所包圍,在那邊交談,阿雪的右手放在未來胸口,久久不曾移動,看來還真像是在調情,這畫面氣得人直想跳腳,不過,我卻發現一件不合理的奇事。
我們小隊的成員中,阿雪的聊天本事非常高明,因為我們都懷疑她一定懂獸語,常常一個人閒著沒事,對紫羅蘭可以說上老半天的話。與未來交談,自然比與紫羅蘭交談容易許多,但仍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,因為未來是個舌頭被切半截的啞巴,阿雪又不懂手語,兩個人怎麼有辦法無聲交談那麼久?
(沒可能的,這小子怎麼能做到這種事?難道這也是忍術的一種?他利用忍術泡妞?)
我心中錯愕,又觀察了一會兒,這才發現問題是出在阿雪身上。高明的魔法師都有心電感應之能,可以不用開口,純以「心聲」與人交談,而阿雪利用這項技巧,施布了一個小型結界,只要是在結界內,「心聲」就會直接化為聲音,能夠實際聽見。
這種魔法的原理其實不難,難是難在能量消耗,等若是耗費大量魔力來做一件小事,尋常的魔法師縱使能力再強,也不會把魔力用在這等事上,果然是只有她才幹得出。
不過,既然明白魔力原理,那就很好處理,我只要把一個簡單的竊聽道具送入結界內,就可以聽到他們的說話,但要怎麼把這個魔法徽章送進去,這點卻很難,我本身的武功不行,根本不可能擲物無聲,未來又是個忍者,要瞞過這小子扔東西到附近,這更是困難……「簡單,我來幫忙,由我來扔吧。」
仗義相助的白瀾熊要出手,我卻仍有一點疑慮,這時另一隻白嫩柔美的手伸了過來。
「放心,由我動手,相信不會有人發現。」
李華梅的援手讓我吃了一驚,瞪大眼睛望著她,她卻報以一笑,「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吧?
我與黑龍會長年為敵,殺過不少黑龍忍軍,不過還沒機會對這些人深入瞭解。他們到底在想些什麼,我很有興趣知道呢,知己知彼,這可以作為以後對付他們的重要情報。「
說起來確實是這樣沒錯,所以,李華梅出手,把那個具有傳聲功能的魔法徽章扔了過去。當世最強者親自動手,速度既快,落點又準,整個過程更是悄然無聲,交談中的兩人完全沒有發現,而聲音也就這樣傳過來。
「……所以,未來,你剛剛是說,你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加入黑龍忍軍了嗎?」
「我不記得了,打從我有記憶開始,就是黑龍忍軍的預備學員。」
這是我首次聽到未來的聲音,那是一個還沒開始變聲的脆嫩嗓音,像個很純潔的小娃娃。通常使用心電感應的時候,聽到的聲音就是本人聲音,哪怕是啞巴也一樣,所以這確實是未來的嗓音。
真是令人驚奇,如果不是親眼見到,我很難相信一個男孩子會有這麼細嫩的娃娃音,或許是年紀沒到,還沒變聲的關係吧,不過如果沒看到臉,純聽聲音,我一定會以為這是個女孩子的聲音。
再看到旁邊白瀾熊也是一副錯愕的表情,我不得不認真思考。過去看到未來的俊秀面容,偶爾會產生像是看到美女一樣的衝動,但那一半以上是誤會,不過,現在我非常存疑,如果像未來這樣的忍者並非偶然,那麼黑龍會在訓練這些秀美的少年時,肯定也把他們調教成完美的孌童,用來誘惑一些有特殊愛好的對象,進行特別任務。
(算算也該是發身變聲的成長年紀,怎麼還會是這種聲音?媽的,該不會一出生就被閹掉了吧?)
這想法讓我感到一陣惡寒,就聽到未來繼續向阿雪說話。
「和我一起接受訓練的同伴有很多,訓練我們的教練讓我們每天相互競爭,勝者生、敗者死,大部分的同伴現在都已經死了,死掉的人裡頭有不少是被我收拾掉的。教練說,他們的犧牲不是白費,因為有他們的死,才讓更優秀的人才脫穎而出,這是很可貴的事……」
「胡說!生命是寶貴的,沒有人有那種權力用一條生命去成就另一條,你們那個教練說的,你真的相信嗎?」
「……我不知道,也沒有想那麼多,教練好像想讓我們相信某些東西,但我太累了,沒有時間去思考,每天唯一想的事情就是活到明天,其餘的事根本沒力氣去想,就這樣一天過一天,直到有一天,他們說我已經合格,是黑龍忍軍的一份子,給我下忍的資格,而我回看同組的人,只剩下我一個人活著了……」
那不曉得是多久以前的事了,但未來嬌嫩的娃娃音裡,仍流露著極度的疲憊與麻木,顯然那種終日緊繃神經的生死考驗,直至今日,還是在影響著未來的精神狀態。
其實,這種讓一群小童相互殘殺,挑選出最後優勝者的殘忍作法,並不算罕見,很多的邪派勢力都用這方法培育少年死士,我相信伊斯塔肯定有做同樣的事,甚至阿里布達、索藍西亞的特務組織也有,假如黑龍會沒用這種手法,那反而不像是一個邪惡組織了。
這種事,李華梅應該早就曉得,不過我看白瀾熊驚訝的神情,似乎他在這方面還有欠考驗。
之後未來所說的東西,包含訓練、人體改造、行刺任務,每一件都是與「人道」相背而馳,已經進入「鬼道」的世界。阿雪確實是個很好的聽眾,這段話聽下來,她眼淚幾乎沒有止過,從頭哭到尾,我想最被未來所感動的人就是她了。
白瀾熊也不遑多讓,這頭俠肝義膽的瑞獸極具仁心,雖然沒有流淚,但卻緊緊握住一雙拳頭,雙目憤慨得像是要噴出火來,只要扔把刀給他,相信他會立刻衝去痛宰那些沒人性的黑龍會幹部,然而,他卻好像沒有注意到一個重點,說著這些話的未來並不是個被害人,而是個手染無數鮮血的加害者,如果說未來的遭遇值得同情,那麼,那些無辜被害者的命運又不知道有誰來可憐?
相較於白瀾熊與阿雪,我和李華梅則是用一個全然不同的角度,在聆聽未來的話。
「約翰,你覺得……」
「漂亮,黑龍會的訓練非常成功,未來說了那麼大半天,我完全聽不出他的悔意。黑龍會無疑是成功洗去了他們的罪惡感,讓忍軍對組織有百分百的向心力,嘿嘿,這點可不容易啊,至少阿里布達的軍部就做不到……」
為了怕被未來的敏銳耳目給聽見,我刻意壓低了聲音,而李華梅讚許地點了點頭,同意我的看法,更表示我們兩個人想的是同一件事,至於一旁吃驚的白瀾熊,則是用詫異的眼神,質疑我們兩個為何能聽到這種事卻無動於衷。
答案其實也很簡單,因為聽太多了嘛……我和李華梅感興趣的事只有一件,如果黑龍會的教育如此徹底,未來對黑龍會應該是無比忠心,為什麼這小子現在看來,好像是信仰整個崩潰了一樣,言語中的感覺是如此茫然呢?
「未來,為什麼你會被那些強盜給抓住啊?黑龍忍軍不是應該很厲害嗎?
以你們的本事,怎麼會……「
「……龍王陛下身亡以後……來自上層的指示突然被切斷,所有忍軍好像陷入一場莫名幻夢,發生了激烈的內哄,一夕之間,死的死、傷的傷,大家好像都瘋了一樣……」
未來所說的這些話非常重要,如我所料不錯,黑龍會在培植屬下與忍軍時,絕對有使用某種程度的潛意識植入,只要啟動某個信號,就能夠驅使那些被植入潛意識命令的人行事。像未來所說的那種情形,很明顯就是一種「自我毀滅」指令,把這些忍軍棄如敝屣,一次給廢棄掉。
金雀花聯邦境內的黑龍會奸細,恐怕被這樣一道指令給毀了不少,難怪慈航靜殿在事變後雖然第一時間進行清查,但所有線索都被切斷乾淨,無跡可尋,原來黑龍會還有這樣一招釜底抽薪的後著,要不是我們運氣好,恰好撿到這一個死剩種,這一切秘密都要石沈大海,我們不曉得還要過多久才會曉得。
「現在組織已經崩潰,我也不曉得可以到哪裡去……我真的是很不明白,為什麼龍王陛下會拋棄我們呢?」
或許是出於忍者的習性,未來的警覺性是我們之中的第一,總是維持著高度警戒心,我從來沒有看到這小子露出失神的表情。不過,現在說著這些話的未來,眼神茫然,渾渾噩噩,好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空殼。
黑龍會的教育實在讓我佩服,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,未來都把黑龍會當成自己的人生目標、人生偶像,甚至是……自己的家。所以黑龍王一死,未來就像死了老爸一樣,情感崩潰,連整個人生都失去意義,變成此刻空殼木偶的狀態,外表看似堅強,其實稍稍一碰就會粉碎。
唔,其實未來這小子身手敏捷,忍術神出鬼沒,是很好用的助手,或許我該計算一下,趁虛而入,用懷柔手段攏絡,讓這小子正式加入我們小隊,為我賣命,這筆生意很做得過啊……等等,我會有這樣的念頭,那我旁邊的這個女奸商會不會……「喂,畫眉,別打歪主意,這小子是我先看上的。」
「啊!不好意思,被你發現了。不過,這個未來是男孩子耶,你隊伍裡全是美人,留個男孩在身邊,不怕養虎為患嗎?」
「沒錯啊,如果他是女孩子的話,我哪還用得著考慮,早就把他給迷姦了,不過也不怕,只要找個機會偷偷閹了他,往後就安全了。」
我與李華梅冷靜對話,就像在聊一件家常閒話,連轉頭看對方一下都不必,旁邊白瀾熊則是用一種看到鬼的眼神在看我們。另一邊,阿雪則是盡她的努力,想要替未來加油打氣。
「未來,你不要這樣想嘛,那個黑澤一夫是個大壞蛋,他死了,你的人生從此就解放啦,你還那麼年輕,一切才剛剛要開始,別那麼垂頭喪氣啦。」
阿雪說著,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,重拍了未來的肩膀一下,道:「對了,你沒有父母,但有沒有其他家人呢?黑龍會解體了,你可以去東海找你的家人,與你的家人團聚啊。」
「家……家人?」
「是啊,每個人都有自己家人的,阿雪有師父、紫羅蘭,未來也有自己的家人啊。」
「我……我沒有父母,他們應該早就死了,我也沒有家人,勉強說有的話,我只有一個姊姊,她在東海,孤苦無依,我很擔心她……」
未來失魂落魄地說著,讓竊聽中的我為之一驚。這些天的相處,我越看越覺得未來的相貌清秀,肢體纖細,肌膚雪膩,若為女兒身,必定是一等一的美人兒,這小子若有個姊姊,樣子與他差不多,這種美人兒我幹不到肯定是此生憾事。
像是嗅到了肉味的獵犬,我很想多聽一些有關未來姊姊的事,只可惜,一提到姊姊,未來的眼神突然一變,剎那間變得很銳利,儘管口氣仍是不改,還是那麼舒軟無力,但我卻知道這小子已經從失魂狀態中清醒,重新回復警戒心,很難再從這邊問出什麼了。
果然,未來很巧妙地把話題帶開,不再聊與自身有關的東西,反而把話題帶繞到阿雪的身上。
阿雪的出身,現在已經是個半公開的秘密,當未來問起阿雪的父母,阿雪立刻露出迷惘的表情,反而被人施了一記精神攻擊。
「我……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,原本以為只是與他們失散,不過現在看來,他們可能只是伊斯塔奴隸營裡頭的一對獸人,事情又過了那麼久,大概他們都不在了,我也不可能再見到他們……這樣說起來,我和未來你的情況很像呢。」
完全出於無意,阿雪根本不曉得自己的這句話,居然形成一個威力強大的反擊,未來當場就作聲不得,愣愣地看著阿雪。
「不過,我不像未來一樣還有個姊姊,嗯,有親人在不曉得是什麼感覺,可能就和有師父一樣的感覺吧?
你別看師父那個樣子,其實他是一個好人呢。
「大概沒幾個人能對這話表示認同,所以不只是未來,就連李華梅、白瀾熊都一起搖了頭,真是有夠不給面子的。
「未來啊,我最近常常在想,如果我的出生,是用來做為某種工具,那麼我有沒有辦法去改變這種命運呢?」
「這種事情哪有什麼辦法?工具就是工具,你被做成一把鎯頭,難道還可以拿來當鍋鏟嗎?」
未來的回答口氣很沖,畢竟身為忍者,這小子也同樣是打從出生起,就注定成為殺人工具,與阿雪的情況相同,聽見阿雪把話說得那麼天真,換做是我也會嗆回去。
不過,阿雪似乎完全聽不出未來語氣中的嘲諷,仍是笑得那麼燦爛,很開心地說話,「是沒錯,鎯頭不可能變成鍋鏟,不過,鎯頭也有分好壞啊,任何工具之所以被做出來,都是為了帶給人們幸福的,是看人們怎麼用,即使是壞的工具,也可能有好的結果,就像我一樣。這幾天我一直在想,如果我能用我的力量來讓人幸福,那麼,哪怕我是那樣的出身,一定也會有很多人喜歡我的……嘻嘻,我這樣想會不會太天真了呢?」
確實是一個太天真的想法,但這時沒有人能夠出聲反駁阿雪,不僅未來沈默無聲,就連竊聽中的我們都為之動容,著實不能夠理解,為什麼一個從出生就注定被詛咒的穢血之女,能夠不被沈重的命運所擊倒,用那樣開朗樂觀的心情,笑著在黑暗中大步行走,沒有被黑暗給吞噬身心?
一個天真無知的想法,如果配合上決心與毅力,那就會成為一件偉大的事。
阿雪沒有說什麼很了不起的話,但她的每一個微笑、每一句認真的低語,卻在這時化作春天的陽光,慢慢、緩緩地滲入我們的心頭,帶來一種不能解釋的溫暖。
「……為、為什麼……你可以這麼開朗地活著?別人都說你是詛咒之女,這些話你難道都沒聽見嗎?」
未來的娃娃音很好聽,但此時聽來,彷彿在重病呻吟,可是這小子無疑問出了我們所有人的心聲,就看見阿雪側頭想了想,很乾脆地回答。
「嗯,那是因為我有個好師父啊!」
◆ 第七章:見怪不怪.禍起蕭牆
當阿雪說到我的時候,李華梅用一種揶揄的眼神望著我,似乎是感到好笑,質疑我怎麼可能有辦法,教導出這種開朗快樂的人生觀。不過,確實是連我自己也覺得奇怪,我這種師父怎麼可能教出好徒弟來?更別說我的聖女汙化計劃……唉,這件事現在變成了對我的最大諷刺,這個聖女原來是個冒牌貨,根本就是慈航靜殿拿個妖女裝聖女,而這聖女的師父還是個絕代大淫魔,我忙了半天全是在作白工,早知道會這樣,我就直接把天河雪瓊給放回去,照時間來估計,現在心劍神尼應該已經」收割果實」,天河雪瓊精神崩潰之下,一定墮落到妖得不能再妖……我正在懊悔與懊惱的當口,就聽見阿雪的聲音傳過來,「……師父他常常說,如果做什麼事都要在乎別人的眼光,那麼根本就活不下去,所以不管做什麼事,只要對得起自己,那就不用管別人說你是什麼,因為……我到底是什麼人,只有我自己才知道,也只要我自己知道就夠了。」
真是慚愧,這段話我確實說過,也常常說,不過我說這話是用來橫行霸道,沒有想過要拿來擇善固執,阿雪這不肖徒這樣扭曲我的意思,真是讓我覺得很丟人,這徒弟太差勁了……「真的,師父他真的是個好人喔,雖然他平常個性有點怪,又很好色,沒事還喜歡搞別人後面,可是他對我們很好,在他的身邊,我們都很幸福……哎呀,我怎麼和你說起這個,好害臊喔。」
本來正經說話的阿雪,突然滿臉通紅,冷不防地一掌推在未來的肩頭,未來正聽得入神,哪想到會飛來橫禍,就這麼被推得飛了出去,墜落在一旁的草叢。
「啊,未來,你怎麼了?對不起,我沒想到我會那麼大力氣,其實我最近已經很少有那麼大力了,你沒怎麼樣吧?」
阿雪慌慌張張地從草叢中拉起未來,而我則是趁亂拉著李華梅和白瀾熊要離開,不想再聽見阿雪說些莫名其妙的傻話。
「不過,約翰你在笑喔……」
李華梅準確察覺到我的心事,點破了我的這點心思,之後我們也沒有再聽下去,因為我們是來這裡聽八卦、刺探情報,不是來這邊接受精神攻擊的,未來的話倒是還好,阿雪說出的話卻常常讓我們有如被當頭打了一棍,這麼危險的狀況,還是離遠一點好。
可是,想歸想,我臉上的笑容卻似乎很難止住,有頗長的一段時間,我的臉上都滿溢著笑容,如果非要替這種情緒找個名字,我想……也許這就叫做幸福。
幸福是種很好的感覺,遺憾的是,好夢由來最易醒,幸福這東西往往來得快,去得也快。
「元帥!元帥!大事不好了!」
羽族女戰士一臉慌張地來找李華梅,我們見狀就知道不妙,連忙讓那幾個女戰士冷靜下來,有條理地交代狀況。
確實不是什麼好消息,潛入伊斯塔的萬獸尊者,果然不是來這裡吃閒飯的,就在不久之前,他率眾突襲了伊斯塔的一處軍事基地。
既然叫做軍事基地,裡頭當然是戒備森嚴,擁有大量軍械,可是以萬獸尊者身為最強者的實力,這種小陣仗,他只當作是去公園散步,帶著一眾獸人部隊摧枯拉朽,把基地裡的伊斯塔士兵殺掉九成,更奪走了基地裡所有的軍械。
萬獸尊者的武功,就算需要兵器也不會去那種地方搶,而他手下的獸人部隊,全是修練獸王拳的高手,尋常兵器拿了也沒用,所以他奪取這些軍械的最大目的,就是給一般的弱者使用,換句話說,也就是普通的獸人……伊斯塔境內的獸人奴隸。
伊斯塔境內的獸人奴隸數目很多,只要把他們解放出來,再給予武器,以這些獸人的身強力壯,哪怕是一般婦孺,肉搏戰的戰力也超過尋常人類壯漢,立刻就會變成一支部隊,雖然萬獸尊者人單勢孤,不過只要用這種就地徵兵的辦法,在伊斯塔國內搞出一支數十萬人的雄師,這可不是什麼妄想。
白瀾熊道:「尊者的計劃和我一樣,而且……這是只有現在才能成功的計劃,尊者一定也看到了這一點。」
若是一年以前,伊斯塔的獸人奴隸取得武裝要叛變,伊斯塔的正規軍可以憑藉地利、魔法取得優勢,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,伊斯塔頂尖的魔法人才幾乎為之一空,連帶部隊戰力都大受影響,一些施布在國內的大型戰鬥結界甚至湊不夠人去操作,如果萬獸尊者能發揮高度機動力,在國內東打一處、西打一處,到處點燃火頭,那麼伊斯塔就會被這場燎原野火燒得焦頭爛額。
我道:「以最強者的身份去打遊擊戰,這聽起來有些失身份,不過……」
李華梅笑道:「不過卻有效啊,這證明萬獸尊者雖已年老,但智慧與銳氣仍存,我想伊斯塔很快就會面臨一個抉擇……」
我想了想,道:「是伊斯塔要請你往哪邊去的問題吧?這確實是個棘手的麻煩,換做是我,我也會非常頭痛。」
與聰明人對話,實在是一件很享受的事,什麼事情只要提個頭,對方就能完全明白,順著往下來說,省掉我們很多的時間。伊斯塔請李華梅來,是為了撲滅國內的強敵,但眼下國內出現了無頭騎士、萬獸尊者這兩個大煞星,李華梅一人不能分身,伊斯塔要請她對付哪一邊,這就很難抉擇了。
這些話,我們本是好整以暇地在說,但緊接著來的另一件情報,卻打亂了我們佈局。
「元、元帥,其實我們要報告的事情有兩件,這是第一件……」
「為什麼說話吞吞吐吐?有什麼話就直說,快點!」
我催促著幾名女戰士說話,但看她們支吾其詞的表情,就曉得她們要說出的話肯定不妙。
「……剛剛得到的情報,昨晚……伊斯塔國王遇刺了,雖然沒有當場身亡,不過傷勢非常嚴重,據說……現在只是在吊時間而已……」
這消息委實非同小可,我們三人都吃了一驚,伊斯塔國王侯賽因不是泛泛之輩,儘管還沒到五大最強者的級數,不過也是當代數一數二的大魔導士,拿手的破龍斬一擊便能誅滅飛龍,是以個人實力穩坐寶座的強勢君王,現在居然被人行刺垂死,這實在是很不可思議的事。
「兇手……唉,這是笨問題。昨晚的死傷者,應該不只是侯賽因國王吧?
他身邊跟著的皇家衛隊呢?別告訴我全滅了。」
「法雷爾提督您料得真準,報告中說皇家衛隊捨命掩護國王撤退,全軍覆沒,連一個生還者都沒有。」
這結果我毫不意外,現在伊斯塔境內有能力刺殺侯賽因國王的人不足四個,李華梅在我身邊,萬獸尊者去襲擊軍事基地,那幹下這種事的除了無頭騎士還有誰?而若是無頭騎士親自出馬,那恐怕不叫作行刺,根本是帶著一大隊幽冥軍團直闖皇宮,見到生物就殺的恐怖襲擊。
如果換做是五大最強者中的任何一人,伊斯塔畢竟是敵境,戰鬥時間拖長了,大隊人馬集結過來,最後就會搞到一個人單挑百萬大軍,哪怕是最強者都會給活活累死。但無頭騎士可沒有這種顧忌,它能憑邪力誕生出無數黑暗生物,汲取怨氣而壯大,每殺掉一個敵人,屍骸更會迅速妖化,變成己方的戰力,越戰越強,伊斯塔王宮對它而言非但不是敵境,簡直就是回到自己家了。
黑暗世界的決鬥規則非常嚴苛,由於暗系魔法、武技中存在著許多吞噬與吸蝕的招數,一旦敗了,就會被勝者生吞活剝,把畢生修為給吸乾蝕盡,更慘的甚至連血肉精華、靈魂元神都被奪走,成為一個不死系妖物,永遠淪為勝者的奴隸,我就是因為知道這一點,才猜說皇家衛隊多半會全軍覆沒。
想想情況還真複雜,我脫口問道:「畫眉,假如兩個讓你挑一個選,你會想對上哪一個?」
「這個……」好像被我的問題給難倒,李華梅側頭想想,苦笑道:「我還是去戰老萬獸吧,再怎麼說,起碼對方還是個活人,我可不想在魔鬼的巢穴與不死生物單挑啊。」
李華梅的感慨,我們都深表認同,可是看那幾個羽族女戰士沒有離開的打算,我覺得有點奇怪,問道:「事情沒說完嗎?還有什麼事是我們應該知道的?
「「那個……情報裡頭還有指出一點,昨晚無頭騎士襲擊巴格達皇宮時,隊伍中有一個人,模樣與打扮很像是黑龍會的黑巫天女。」
「什麼?這話當真?」
我吃了一驚,想不到黑巫天女這麼快就從黑幕中走出,擺明車馬與伊斯塔對戰,這麼做並不聰明,難道有什麼特別意義?是黑巫天女與伊斯塔王室有深仇大恨?還是說無頭騎士已經很難控制,必須要近身操控,所以才不得不現身出來?又或者……狀況太複雜,沒有進一步情報前,這些問題無從揣測,而沒等我們開始商量對策,二王子阿魯斯已經趕來,要與李華梅進行緊急會議。
我們這些閒雜人等沒有參與會議的資格,更沒那個意願,但我們都可以猜到會議的結果,就是請李華梅隨著阿魯斯趕赴巴格達,一來是預防黑巫天女與無頭騎士再度來襲,二來則是怕侯賽因國王駕崩,其他皇子趁虛而入,奪取王位。
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,李華梅想拒絕都不可能,只有跟著趕往巴格達。此行碰上無頭騎士的機會很高,雙方實力未知,惡鬥難免,甚至有可能一戰決生死,我們臨別依依,都為她感到很擔心。
「不用太擔心我,無頭騎士再強,那也是五百年前的事,未必經得起今日強者的考驗,更何況我還有斬龍刃在手,這是我族相傳的聖物,只要有它,我什麼妖魔鬼怪都不放在心上。」
出發之前,李華梅自信滿滿,言語之間豪氣干雲,為我們所有人打氣。話說得很好聽,但五百年前戰國時代的水平高於今日,她的話其實應該倒過來說才對,況且,斬龍刃雖是無視一切物理防禦,不過那是指斬人斬物,可不見得能用來斬鬼,李華梅對上無頭騎士,先天上沒有任何優勢,最多只能算平手之局。
正因為有這些顧慮,李華梅在出發之前,稍微對我露出了憂色。
「……可惜,我手中的是斬龍刃,對不死生物與妖邪沒有屬性克制,如果有七聖器之一的聖者之杖在手,破魔屬性佔盡優勢,對付無頭騎士就可操必勝。
「聖者之杖,這是我擔任追跡者的首個任務,卻始終未能完成。強大的神聖屬性,據說開動時聖光白焰橫掃四面八方,渡滅一切不潔物,無論是多麼厲害的邪物都要退避三舍,堪稱是世上最高等級的退魔聖物,若是有它在手,確實是對付無頭騎士的強助。
「我們龍神族和鳳凰族世代交好,雖然萬里相隔,卻時常有書信往來,兩族分別保管一件聖器,我們持有斬龍刃,聖者之杖則是由鳳凰一族保管,最後的下落是在鳳凰天女手中,隨著鳳凰島的失落而不見。我當初支援羽族,一方面是為了收羽族族人之心,一方面也是想取得聖者之杖,可惜卡翠娜未有繼承,一問三不知……咦?約翰你的表情為什麼這麼古怪?」
「你、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?」
「不知道什麼?我說了什麼很奇怪的話嗎?」
「鳳凰天女……是我母親。」
「啊?」
李華梅吃驚的表情,顯是對此一無所知,我原本以為卡翠娜會轉告,不過看來卡翠娜比我預期中還要守口如瓶,這個秘密並沒有傳出羽族。
「原來……卡翠娜和羽族人這幾天一直找你去搞,是為了這個?她們想讓你幫忙製造下一任鳳凰天女?」
「當然啊,不然你以為她們找我干是為什麼?」
「我以為……她們喜歡你長得帥嘛。」
「呃……謝謝。」
其實我長得不帥,能獲得這麼高的讚譽,真是我個人的絕大殊榮。李華梅像是還想說什麼,不過因為趕著出發,所以她與我約定好連絡方式後,急急忙忙地上路了。
送走李華梅之後,我的工作非常簡單,就是上床睡覺。李華梅趕赴巴格達,羽族女戰士也是同樣一個目的地,只不過是稍後啟程,但娜西莎絲與阿魯斯作出協定,皇室派負責解決無頭騎士,學會派則是處理萬獸尊者,兩派攜手,共赴國難,而由於我與娜西莎絲比較能溝通,再加上我實在不想碰到無頭騎士,所以我們小隊將與娜西莎絲同行,對上萬獸尊者。
我不消滅無頭騎士,無頭騎士也不會來殺我,但我如果不搞定萬獸尊者,後半生肯定被追殺到天涯海角,所以我只好勇於面對問題,解決問題。這是我跑去睡覺的理由,因為我能好好休息的時間已經不多,現在不睡,恐怕以後都沒得好好睡,當然,明天晚上直接被人一覺不醒的機率……也是不小的。
但我萬萬沒有想到,當我第二天早上被枕畔的羽霓給弄醒,告知有客來訪時,給我帶來麻煩的居然不是娜西莎絲。
「有人找我?誰啊?時間還這麼早,我多睡一會兒再說。」
我睡眼惺忪,摟過穿著一襲白色絲綢睡衣的羽霓躺下。羽霓的這套睡衣又滑又輕,珍珠色的絲緞性感大方,非常有女人味,一雙修長粉白的美腿,在床上伸展出一個動人的曲線,哪怕是我已經不曉得看過多少回,仍是被這幕光景給迷醉,預備放棄美好的睡眠,把時間花在這具美好的少女胴體上。
「不行啊,剛剛阿虹告訴我,你那個遠房親戚說要找你,這個人你不能不見吧?」
白瀾熊不是那種沒事會擾人清夢的莽夫,肯定是有什麼事情要找我商量,我再怎麼不願意,也只得起床處理問題。在羽霓的香唇上吻了一口,我拍拍她結實的雪臀,讓她去請白瀾熊進來。
「兄、兄弟,救命啊~~~」
房門一打開,白瀾熊像陣旋風一樣直衝進來,連穿著性感的羽霓都不看一眼,直往床上的我撲來。
「哇!不要搞那一套,我不是那個圈子的啊!」
「兄弟啊,你一定要救我,不然我就死定啦!」
白瀾熊一把抱住我,超大力氣的熊抱,讓我喘不過氣來,更險些兩排肋骨一起折斷,但更重要的是,門外有很多羽族女戰士用奇異眼神看過來,好像把我們當成某種變態怪物。
「喂,你不要這樣子抱我,再抱下去我就翻臉了!」
「兄弟,你不救我,我就死定啦,這些羽族女人太厲害了,早也要,晚也要,每個人要完了又要,我一天二十四小時都不停地在和年輕貌美、飢渴狂野、腰細腿長的俏妞性交,再這樣下去,我就真的要沒命啦。」
「年輕貌美、飢渴狂野、腰細腿長的俏妞?你這真的是在向我求救嗎?」
「誰在和你求救?我是特別來向你炫耀的!」
白瀾熊得意洋洋,被我一腳踢在他腰上。偽裝的人類外表之下,白瀾熊的熊軀起碼過百斤,我這一腳當然踢他不動,但他還是很配合地閃到一旁,表情也正經起來。
顯然現在是談正事的時候,白瀾熊請羽霓離開,順手也把門緊緊關上,不讓外頭的人聽見裡面聲音。
「先說好,無論老白你要談什麼,我無利可圖的事情就沒得商量。」
一開口,我已經把白瀾熊要說的話給堵死,因為此時此刻,他會找我幫忙的事情就只有一件,而偏偏只有這件事是我不能答應的。
「約翰,你這樣子就太不夠義氣了!」
「笑話,該保命的時候誰和你講義氣?如果是在南蠻,你要我和你商量怎麼救你的同胞,這沒有問題,但我們現在是在伊斯塔啊,我們談的東西要是曝光了,隨時有幾千幾萬大軍來屠宰我們,我如果答應幫你,那我一定是個大白癡。」
被我一口拒絕,白瀾熊目光一轉,改用其他的角度來說服我。
「你不要這樣想嘛,高風險高獲益,你完成了這個大事,尊者一定對你青眼有加,與你的恩怨一筆勾銷,你從此可以高枕無憂,這樣不是很好嗎?」
「神經,與其被伊斯塔人立刻殺掉,我寧願選擇被萬獸尊者追殺一輩子,反正這老東西年紀大了,我與他斗長命,搞不好我的勝算還高一點。」
「你如果幫著解放我們的同胞,你就是我們獸人的大英雄,所有美麗的獸人少女都會愛上你,都會想要給你幹。」
「那我更要跑得遠遠的了,如果你們四大獸族的少女樣子可以看,你用得著在這裡干羽族女人嗎?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啊!」
「那……金銀財寶,我們也有很……」
「少來,你們南蠻天然資源多,卻不懂得利用與開發,四大獸族的經濟狀況一向不好,你也不過是個窮少主,拿什麼來收買我?」
白瀾熊很清楚我不可能被脅迫,所以嘗試用利誘進行收買,但無論他提出什麼條件,最後都被我給揮手拒絕。在我看來,白瀾熊實在沒有什麼收買我的條件,不過這些事情他應該也知道,所以他這次來找我談判,多半還握著其他的底牌,要不然……「好了,少說廢話,你把底牌攤出來,不要在這裡浪費彼此時間了。」
「這……好吧,我不願意這麼對待我兄弟,但為了我獸族同胞,怎樣都要做一次了。」
白瀾熊歎氣說完,突然放聲大喝,彷彿獅子大吼,不但震破窗戶玻璃,更顯些把我也給震聾了。
「你神經啊!」
我怒罵一聲,卻有些不解,白瀾熊沒事吼叫,這應該是某種信號,在招呼他的夥伴行動,問題是白瀾熊何來夥伴?他暗藏獸人伏兵,想用武力脅迫我答應?這沒可能啊,如果他有這麼強大的武力,早就恃強硬撼伊斯塔,哪用得著請我協助?除此之外,他哪來的……一想到這個,我陡然生出一股很不妙的感覺,白瀾熊可能召喚出來的援軍,又能夠對我產生威脅的,似乎就只有一個人……「老白!你這個卑鄙無恥、陰險下流的渾蛋獸人!」
我不單罵人,還想找窗子跳,在門被打開之前逃掉,不過,白瀾熊找來的幫手很久之前就待在門外,一聽到這聲呼嘯就推門進來,我一腳還跨在窗台上,就聽見來自背後的呼喚。
「師父……」
聽見這一聲,我整個後背都冒出冷汗來,之前千算萬算,居然忽略掉這個重點,我忘記阿雪也是個半獸人,而且還是個很心軟的半獸人,白瀾熊想要解放伊斯塔境內的獸人奴隸,這個口號對別人沒有影響力,對阿雪卻有,昨晚白瀾熊聽見阿雪和未來說話,把握到她的個性,更測試出阿雪對我的影響力,這頭白熊何等精明,我只是一下沒注意,半晚時間,已經足夠他把阿雪說動,拉為盟友了。
更糟糕的一點,阿雪的個性雖然溫柔,卻也有她固執的一面,當她固執的那一面出現,我都不曉得要怎麼去說服她,基本上……那應該是不可能的。
「唉,阿雪,你別挑這種麻煩的工作讓我幹嘛。」
我歎了一口氣,回轉過頭,就看到一雙淚眼汪汪的美麗眸子,寫滿哀求地朝我望來。就是這一雙眼神,我沒開口,心就已經軟了一半,問題是……這可不是買買珠寶首飾、捐錢救一兩個貧苦孤兒的小問題,我們這少少幾個人,就算答應了白瀾熊,又有什麼資格去和人家伊斯塔硬碰?
「不是當師父的要拒絕你,而是這件事實在太難,就算師父答應你,試問我們這幾個人又有什麼能耐去與伊斯塔周旋?」
我這麼說著,白瀾熊突然接口道:「那可不一定,尊者他老人家已經展開行動,如果能與他合作,憑你的智謀和我們的實力,事情大有可為啊。」
「放屁!那頭老色狼會與我們合作嗎?他的合作代價就是把阿雪和霓虹給一起干了,你那麼愛當好人,要不要拍胸作保老色狼會放過她們三個?」
「這個……」
白瀾熊答不上話,看來情況比我預期中要更糟,哪怕是動上了解放獸人奴隸的大義名分,萬獸尊者都不肯在這上頭妥協,果真是一頭不要臉的老色狼。
「師父,其實我有一件事情沒有對你說,最近這一年來,我陸續知道伊斯塔囚禁了很多我的同胞,過著很悲慘的生活,我一直想要解救他們,這個念頭已經存在很久了,所以,當初我說想來伊斯塔,就是因為我想要找機會,看看能不能拯救我的同胞……這念頭很笨對不對?」
阿雪輕聲說話,我卻在心頭大罵自己糊塗。以阿雪的個性,怎麼可能會想到伊斯塔見習觀光?
那時她主動說想來伊斯塔,這麼反常的事情必有問題,我卻沒有深思,只想說我目的達到,就慶幸得計,現在果然嘗到苦果了。
魔法師很忌諱身邊發生反常現象,我對身邊的危險視而不見,這次還真是學到一個慘痛的教訓了。如果只是白瀾熊的教唆,這點我還可以想辦法解決,可是這件事出於阿雪本意,甚至她就是為此前來伊斯塔,這下我就真的不知道怎麼才能扭轉乾坤了。
「阿雪,你聽師父一次吧,這些獸人奴隸是絕對不能救的,怎麼救呢?他們人數這麼多,說實在的,你與他們又非親非故,即使你把他們救了,難道他們就會感謝你嗎……」
在接下來的幾十分鐘裡,我反覆對阿雪進行勸說,阿雪的個性溫馴柔順,從頭到尾沒有反駁我一個字,只是用那雙楚楚可憐的大眼睛,欲言又止地望著我,讓我知道自己的勸解全是徒勞。
不曉得該怎麼說才好,但這種表情的阿雪,眼中出現了一種與白瀾熊相似的氣味,一種隨時會成為英烈的氣味。如果我放手不管,這兩個人很有可能就這麼去犧牲奉獻、壯烈成仁,成為我畢生的大遺憾;但若我忍不住去幫,那結果就是連我自己也被拖下水。
可惡,我實在是非常討厭這種感覺!
我的座右銘不一向是明哲保身嗎?為什麼我要被牽扯到這種麻煩事裡頭?
還有,如果被李華梅知道我碰上這種問題,她那邊又要如何交代?
「………你們給我點時間,讓我好好想一想吧。」
◆ 第八章:大道初行.生命之源
走在伊斯塔的街頭,各種獸人奴隸隨處可見,確實不是什麼稀奇事物。我聽說,由於生怕獸人群起作亂,不易抵擋,所以男性獸人大多被集體監禁,關在偏僻的郊區礦場或工寮,整日勞動,而我們走在街上所看到的,基本上過半都是女性獸人,只有極少數的男性獸人在這活動。
奴隸有奴隸的法定穿著,這點不管是在哪個人類世界都一樣。我們所看到的獸人女奴隸,大部分都是衣不蔽體,在脖子上纏一條項圈,胸口裹著一塊破布,飽滿的乳房在布片下晃動,彷彿隨時都會晃出大半顆奶子;下身則是一條快遮不住屁股的小布片,比丁字褲更細,幾乎都陷入到女性肉縫裡去,她們隨著步伐扭動屁股,尾巴就在臀後不停地搖。
這種暴露打扮,雖然是沒了做人的尊嚴,但其實還算是中規中矩,更過分一點的,就只是下身纏一塊破布,上半身完全赤裸,任女奴的胸部裸露在外,走起路來搖乳晃奶,最奇怪的一點是,這些女奴往往都還?頭挺胸,好像很以這種打扮為榮,替主人炫耀爭光,一點羞恥心也沒有,真是難以索解。
當然並不是每個女奴都是這麼走路,相較於那些?頭挺胸的」女奴」,也有些」母畜」是連路都沒得走的。牲口就該有牲口的樣子,那些身強體壯、相貌次等的女奴,被當作母畜,脖子上繫著鐵煉或繩索,甚至鼻上還穿了銅環,就這麼赤身裸體,四肢著地,翹高屁股,在地上趴行,背上駝著貨物……到這種程度,已經不能被稱做是個人了。
「唔,這麼多的美女犬啊……我那個帥到讓人看得呆掉的朋友,一定很喜歡這裡。」
「你在說什麼東西啊?你還有什麼朋友?」
「不,沒什麼,那都是題外話。」
我笑著搖搖頭,沒有給羽虹正面回答,眼睛左顧右盼,找了個地方蹲下去,飽覽大街上的動人春色。
街道兩旁有些攤販,或是賣菜、或是賣瓷器,平放在地面的布片上,為了挑選東西,顧客們都是蹲下來選。
伊斯塔人維持沙漠民族的習慣,衣飾繁多厚重,整個人裹得密不透風,沒什麼看頭,但穿著性感的獸人女奴,卻彌補了這方面的缺憾。
很多女奴這時候出來買菜,每次她們彎下腰選菜時,胸前乳房的形狀與內衣樣式,就讓我看得一清二楚。有些真的很堅挺豐滿,當然也有下垂的布袋奶,甚至還有不少女奴的奶子又小又扁,卻故意穿上大號內衣偽裝,一彎下腰很容易就看到乳蒂,但是大部份的乳蒂都又粗又黑的,乳暈也是一樣,看來多半都是已經生育過,整體來說,很少看到粉紅色的乳蒂,其中還有幾位的胸部上面,有著明顯的吻痕,想必是有個急色的主子,讓她們在出門之前歡好過一次。
除了女性胸部,另外一個養眼的好處,就是在這些女奴蹲下來挑東西的時候,我也很容易就看到裙下的內褲風光,那真是可以用五顏六色來形容。黑色、紅色、黃色、白色、也有豹紋,也有看過迷彩的,而且大部份的內褲都是透明材質,所以也會看到下面的毛色,有的連底部都透明,可以清楚看到陰唇,還有很多女奴不知道是內褲太小件,還是恥毛太多,整個都露出內褲邊縫來。
我也看過好幾個是穿」丁字褲」的女奴,褲子中間部份的是一條小絲帶,這種往往連陰毛都遮不住,看得一清二楚,大部份的那條絲帶通常都會」陷入溝渠」,所以這時看到的,就是女性的恥毛,甚至是蜜唇的顏色。
真是了不起,伊斯塔不但是邪惡之國,看來也是一個肉慾橫流的春色之國,這次來沒有來錯,這是意想不到的收穫,早知如此,我很久以前就來伊斯塔觀光了。
(唉,如果真的只是單純觀光就好了,可惜就是有人替我沒事找事。)
如果不是因為阿雪的亂入,給我添了個大包袱,這些獸人的死活與我何干?
別說他們非我族類,就算他們全都是人類,我一樣是只有袖手旁觀的份。他們確實過得很慘,也完全沒被當作人來看,但黃土大地上有多少生靈?多少族群?每個都要救,再救十輩子也救不完。
還有一點,我相信白瀾熊早已明白,但阿雪肯定沒有想到這問題。光是路上走一圈,我已經確認這點,幾百年的豢養與馴服,這些獸人奴隸與南蠻的族人雖然外表一致,但腦袋裡的東西卻是完全兩樣,別的不說,那些女性獸人作著如此羞恥的打扮,臉上卻滿是得意洋洋,彷彿這種暴露裝束最能證明自己的美麗,為主人爭光……這根本就是一頭失去思考能力的母畜,不能當作人來看了。
要伊斯塔解放奴隸,這是一個簡單的口號,但怎麼實施呢?難道要伊斯塔善待這些自小被洗腦的奴隸,把他們當人一樣平等看待嗎?這種事情哪有可能啊?所以白瀾熊的選擇只剩一個,就是率領這些奴隸出走,離開伊斯塔,歸返南蠻。
可是,然後呢?早就已經說過,不可以把這些奴隸當作人看,因為連他們都不覺得自己是人了,其他人硬要在他們身上提倡平等的同胞愛,後果不但是悲劇,更將是一場大災難。這件事對南蠻文化、社會、政經所造成的衝擊,簡直是沒有辦法想像,絕不是靠熱血、愛心就能硬幹擺平的。
(媽的,這群白癡,做事之前連最基本的評估都沒有。兩個不同族群的強行融合,衝擊程度不會亞於彗星撞大地,起碼讓南蠻的政經發展倒退一百年,這群獸人該不會是認為反正不可能比現在更落後,就乾脆無所謂了吧?)
也許大多數的獸人都是低能兒,可是白瀾熊不是,我大概猜得到他的想法,這傢夥多半是預備花上幾十年,甚至上百年的時間,窮數世代之功,把這傷害慢慢化消,因為在他的觀念裡,解救同胞是一件對的事,而對的事情就應該去做,無論有多困難、付出多少代價。
(這傢夥以為他自己是誰?南蠻的民選領導人嗎?沒有人委託他去代為決定南蠻的命運啊,唉……交友不慎,又被朋友給兩肋插刀了。)
在某些方面來說,我不喜歡和俠客、民族英雄交朋友。照理說,這兩類人都不該是壞人,不過這兩類人都懷著太過偉大的理想,為了實現這些」正確」的理想,他們都很樂意犧牲自己,無論是性命、清譽……甚至是良心,所以和這兩種人交朋友,往往一個不小心就被拖進去含淚出賣掉,這是我最討厭的事。
「阿虹你又怎麼看呢?」
煩悶之餘,我不自覺地問起了身邊的羽虹,想知道她的看法。對羽虹而言,這顯然是一個不好回答的問題,儘管從人類這邊來看,羽族也是半獸人的一支,但羽族與各大獸族之間仇深似海,連年征戰累積下了無數血債,羽虹不可能像阿雪一樣,把這些獸人當作是同胞。
「我想……姑且不論你那個莫名其妙的兄弟,阿雪姊姊的想法,我是認同的。」
「你也瘋啦?在伊斯塔學人搞解放革命,你小心死了以後被做成屍妓,就算死了都要日日夜夜被人輪姦。」
「我的身份是執法者,主持正義是我的職責,伊斯塔雖然是無法之地,但國際公約仍是有人權方面的相關法則,這些獸人不應該生而為奴隸,光憑這一點,解放他們就沒有錯。」
羽虹說得正氣凜然,臉上表情就像個革命鬥士,慷慨激昂,看來如果要就此事在我們小隊中表決,我肯定沒有勝算,可能還要買十幾斤上好瘦肉賄賂紫羅蘭,才有希望取得勝利。
「……他們不是我的同胞,也和我沒有什麼關係,可是身為一個執法者,我不會為了個人感情而影響公務,如果讓我選擇,我絕對支持阿雪姊姊,呃……」
羽虹說著,突然有點搖搖欲倒,我吃了一驚,扶著她走到路邊,羽虹只說是頭暈,我在附近找了間茶館,帶她進去坐下休息。
伊斯塔是沙漠國家,城市雖然是倚靠綠洲而建,但各大都市的農業一向不發達,農產品多從國外進口,像茶葉主要就是來自金雀花聯邦,味道雖然不錯,但價格卻讓我變了臉色,直呼黑店。
「這位客人,如果只有小店賣這樣的價錢,那確實是黑店,但本城每家茶館都是這樣的統一標價,總不會每一間都是黑店吧?」
生著一張圓滾滾胖臉的店老闆,不停地向我們賠罪,確實是很會做生意。
我縱目看去,茶館裡的客人不多,生意清淡,問了問店老闆,這才知道本城不久前瘟疫肆虐,許多居民一夕間暴病身亡,而只剩下半條命在床上等死的也不少,這就搞得百業蕭條,一派淒涼景象。
「唉,那個無頭騎士也不曉得是什麼東西,到處殺人放火不算,還帶來瘟疫,弄得我們伊斯塔天翻地覆,什麼結界、魔法師都派不上用場。」
店老闆搖頭道:「我們這邊已經夠糟糕了,聽說城外那幾個奴隸大營更慘。所有大夫、藥品光供應城裡就不夠了,哪有多餘的資源去醫治那些獸人?那邊死了好多獸人,好像前天才發生過暴動,差一點就被獸人們給衝破封鎖線……」從這些敘述中,我依稀能夠想見衝突的激烈程度,還有伴隨而來的慘烈死傷,無頭騎士帶給伊斯塔的傷害,無疑是全面性的,不僅傷害來得沈重,後續效果更像是投入水面的石子,不住地掀動更多的漣漪。
(媽的,這樣子下去,真的會被一個幽靈搞到國家滅亡。但是……亡掉伊斯塔的是無頭騎士嗎?如果這裡不是那麼怨氣沖天,無頭騎士的力量也不可能這麼大吧?所以……唉,報應,該說是幾百年來累積的亡魂怨氣大反撲,所以才導致這結果吧。)
我想了想,轉過頭預備和羽虹說話,發現她臉頰通紅,氣息粗重,好像剛剛和人劇鬥了一場,這情形極為古怪,我第一個想法,就是羽虹中了暗算。
「阿虹,你怎麼……」
我吃了一驚,但出自對羽虹的瞭解,我很快便省悟過來,羽虹這並非是身體不適,相反地,她應該是正舒服得不得了,才有這樣的反應。
「差點忘記阿虹這小淫女的本性,是不是剛剛看到這麼多女奴半裸著上街,連帶也讓你興奮了?喜歡這一套的話,早點說嘛,要半裸上街還不容易?我也可以拿項圈套住你脖子,讓你光著屁股,半裸著在街上晃啊。」
受到周圍環境的影響與刺激,羽虹體內所流的暴露狂之血再度甦醒,情慾激昂,令她不能自制,所以才出現了這樣的窘態。聽見我說的話,羽虹沒有太多的反應,只是低下頭趴在桌上,激烈地喘息,現在的天不算熱,可是汗水卻已打濕了羽虹的背後。
這兩天適值大風,我們坐在茶館的風口,羽虹身上的武鬥袍又輕輕飄飄,連續吹拂而來的強風,使得羽虹的武鬥袍下擺不時被吹起來,再加上桌椅是仿古的矮凳,使得她一雙動人的美腿不得不曲起來,於是,她近乎真空的下體便時時會走光。
「嘿,阿虹,學鴕鳥把頭埋進沙裡是沒用的,你的頭是趴下去,可是屁股已經光溜溜地露出來囉。」
這形容是誇張了些,但羽虹的精神正處於高度緊繃狀態,聽見我的警告便立刻作反應,連忙調整位置,用屁股坐著後面的裙擺,可是白皙的大腿還是遮不住,成為裸露在外的焦點。
太過火辣辣的刺激景象,隔壁桌已經有幾對眼睛注意到了羽虹的窘況,並且開始議論紛紛,不過,瘟疫造成的百業蕭條,使得茶館裡頭其實沒什麼人,不過就這麼兩三桌客人,讓我無所忌憚,放心讓這幾個走運的陌生人一飽眼福,見一見他們原本這輩子都沒福氣看到的美少女大腿,特別是隔壁桌的三個老獸人,眼珠子都快要凸出來。
而這些人的視線,對變態情慾發作的羽虹來說,比什麼烈性春藥還要厲害,當我伸手探索,直伸進羽虹的長袍下擺,無視少女微弱的反抗,強行把手順著股溝伸入她兩腿之間,赫然發現一道蜜泉滲流而出,打濕了細繩丁字褲,更流到我手掌心,把我的手弄得一塌糊塗。
「呵,阿虹真的動情啦?弄得我滿手都是啊。」
羽虹低趴著頭,一句話也不說,但兩腿間的淫蜜卻潺潺流出,弄得我一手濕滑,彷彿插在泥濘裡頭,我心念一動,索性把指頭鑽探進去,挑開丁字繩褲,撥開兩片蜜唇,侵入少女柔嫩的花房,在裡頭興風作浪。
這一下大膽的動作,別說羽虹有反應,就連附近幾桌都傳來粗重的呼吸聲,我彷彿都可以聽到附近雄性生物的鼓舞與喝彩,當下便配合觀眾要求,掌心貼著少女的白嫩美臀,食指、中指則是持續探入,在羽虹的花房內螺旋鑽刺。
「嗯!」
簡短而急促的一聲嬌呼,如果不是羽虹死命咬住嘴唇,這肯定會變成一聲暢美的愉悅呻吟,與此同時,我發現手上一熱,彷彿被一瓢水給淋個正著目光往下頭一看,從我這個角度,只見白皙雪嫩的粉臀,好像給人連拍十幾記似的,變成紅通通的一片,羽虹情慾亢奮,竟然已經來了一次高潮了。
這一下是女方有爽到,但我卻還來不及享受,以我個性當然不會做這麼虧本的事,正想要拉起羽虹,改到其他隱密所在真個銷魂,一直趴在桌上的羽虹忽然?起了頭。
少女明亮的眼瞳中,好似被點起了一把火,耀眼到幾乎令人不敢正視的程度,而這雙眼睛裡所流露的情感更只有一種,就是對性愛的高度渴求與急切,幾乎沒給我說一句話的時間,就連人帶凳子一起撲了過來,將我撞倒在地。
(不、不會吧?要搞得那麼刺激?打野炮?喔,不,這說不上野炮,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……干,好像很刺激耶。)
羽虹一面狂吻著我,火熱的親吻如雨點般落在我臉上,一面卻又急切地拉扯我的衣服,看來好像已經被慾火燒得失去理智,一心尋求肉體的慰藉,連這是什麼地方都管不著了。
乍臨這樣的變化,我反倒有點不知所措,心裡固然是覺得這樣無比刺激,但理智上卻又發出勸阻的信號,天人交戰,不曉得該怎麼取捨才好,一時間反倒失去身為調教者的立場,腦裡唯一擔心的,就是旁邊會否出現礙事的麻煩人。
「喂!你們這對狗男女,也不看看地方,不嫌自己搞得太過分了嗎?」
「只顧著自己爽快,你把我們全當成死人嗎?有爽的東西,大家一起來分杯羹啊!」
果然,要當眾搞這種事就是會出現礙事者,聽後頭那個人的語氣,好像還很想與我合作,一起干我身上的女子,真是一頭不長眼的東西。
與高手作戰非我所能,但欺壓尋常百姓卻是我的強項,當那只毛茸茸的大手扯向我後頸,預備把我拉開,而另幾隻大手伸向羽虹時,我就預備巧施妙計,召喚淫精靈來對付這些愚昧蠢貨。
「嗤!嗤!」
兩聲輕響傳入我耳中,本來沈浸在亢奮情慾中的我頓時一驚,那是高手運使內家真氣發勁的現象,通常是配合點穴手法使用,能做到這種事的絕非泛泛庸手,換句話說,靠近過來的這幾個傢夥不是普通路人啊!
這份警覺來得晚了些,而敵人的實力之強更超乎我預期,第六級力量的點穴指勁連發,分三個方向襲往羽虹。正自情迷意亂中的羽虹,反應遜於平時,直至最後一刻才發現,驚覺清醒過來,側身閃躲,避開兩道指勁,卻仍給一道點在背心大穴,動作受制,敵人的攻擊持續襲來,順理成章地點了羽虹七處要穴,癱瘓了她的活動能力,連帶也癱瘓了我的。
「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,得來全不費工夫,這一對姦夫淫婦居然那麼容易就落到我們手裡。」
兩條黑布蒙上了我和羽虹的眼睛,讓我們不能視物,而在黑布蓋上前,我也看清了敵人的相貌。
那是三個年紀很大的蒼老獸人,分別是虎、豹、熊三族,穿著奴隸服色,模樣並不怎麼引人注目,所以我們一開始只將這三名獸人當作普通人,沒有特別在意,而現在……我當然知道他們不是普通人。
擁有第六級力量的武者,無論是在哪個國家,都算是一流高手。我在南蠻闖蕩的那些時日,除了白瀾熊,沒見過任何一個力量上第六級的,但這並不是說南蠻沒有高手,因為三大獸族的領袖人物、長老耆宿,這些我都還沒機會見到,聽說還有幾名是長年待在獸神峰,伺候萬獸尊者的。
我沒有想到,萬獸尊者竟然會派遣手下埋伏,等我們有人落單,伺機出手刺殺或擒拿,這下子大意中招,落到敵人手裡。若非如此,縱然敵人有三名第六級的武者,但我和羽虹聯手,雖是不敵,要設法逃跑應該可以,絕不至於一招之間便為敵所趁。
(唉,當眾打野炮,這果然是高難度的調教,這次調教調出禍來,以後可不能再這樣……呃,我還有以後可言嗎?)
越想越是不妙,我和羽虹被蒙套著眼,給獸人扛在肩上,像兩件貨物似的被扛著跑,只覺得耳畔風聲狂呼,難辨東西,不曉得給帶到哪裡去。敵人一擒獲我們兩人,就往我們手上套了個金屬環銬,似是某種封印神器,不讓我們使用魔法自救或招喚幫手,這下子我暫時也沒有主意了。
不曉得過了多久,起碼個把時辰以上,我忽然發現敵人不再移動,羽虹和我也被放了下來,眼上所蒙的黑布更被拆下。
「兩個小輩,尊者要見你們。」
扔來這樣一句冷冷的話,在我們眼前的是那三名年老獸人,還有一棟好華麗的大宅院。這三名年老獸人雖然仍身著奴僕服色,但看來卻一點也不像奴隸,而是真正千錘百煉的武道高手,單是往那隨隨便便一站,隱約就是一派宗主的架勢,令人不敢輕視。
這三名獸人連正眼都不看我們一下,只是領著我們進入豪宅。打開大門,是一個好大的噴水池,能在伊斯塔這種沙漠國家搞噴水池,這豪宅的主人若非高官,便是富商,但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,如無料錯,這間豪宅的主人連同家人、僕役,都已被這群獸人殺個精光,鳩佔鵲巢了。
繞過幾個拱門,前方突然傳來絲竹聲樂之音,當我們再穿出一處花叢,景像豁然開朗,出現一個好大的玫瑰園,白色木材所搭建的籬笆裡,遍植美麗的玫瑰花,而庭院正中心是一個木台,十二名身穿薄紗的妙齡少女便在木台上,或是演奏樂器,或是高歌妙舞,賣力地作著演出。
百多名獸人坐在幕台下的花叢中,凝視著木台上的美麗舞蹈,多數都是之前戰鬥時見過的熟面孔,這些粗人哪懂舞蹈之美,只是死盯著白色薄紗底下的美乳豐臀流口水,不曉得是餓了還是想搞了;不過他們見到我出現,一個個都是臉現怒容,不曉得是想搞了還是餓了。
在木台右側鋪放著一張大絨毯,那是由幾十張繡工精美的雪白小毯拼組織成,華麗氣派,兼而有之,萬獸尊者便是側躺其上,似在聆聽少女們的歌舞。
由於是背對著我們,看不見萬獸尊者的正面表情,但是和上次戰陣相見,萬獸尊者好像有些變化,不帶一絲殺氣的他,整個氣勢平和自然,彷彿與天地融合為一,化為一座巍峨聳立的山脈,令人生出敬仰之心。
少女們演奏的樂聲奇特,是我很難得聽到的異國風情,舞姿曼妙中帶著典雅,流露著一種古老文化的特有氣息,非常好看,我想起娜西莎絲」紫伶水仙」的名號,她是當世的歌舞演藝大家,不曉得有沒有機會能再看她表演一次,欣賞那傳說中的魔性之舞。
一曲告終,結束舞蹈的少女們伸展肢體,結合成一朵美妙的綻放蓮花,那一瞬間的美麗,令我為之驚歎。不過,少女們跟著便叩伏於地,向萬獸尊者朝拜,而從她們顫抖的肢體語言,我領悟過來,她們多半是這間豪宅原主人所養的歌姬,被獸人們暫時留下性命,卻隨時有可能香消玉殞。
想到這個,我索性放聲叫喊,把敵人的注意力引過來,讓她們可以離開。
「約翰·法雷爾、羽虹,求見萬獸武尊!」
明明是被抓來,我卻這麼厚臉皮地放聲喊求見,這動作大概嚇到了附近的獸人們,每個人都像是看見瘋子一樣瞪過來。可是這動作確實起到效果,萬獸尊者身後的灰衣僕從揮了揮手,那些妙齡少女如獲大赦,急惶地逃跑撤走……而在稍後的一段頗長時間裡,我沒有聽見萬獸尊者的任何回答,這名年老而偉大的獸人武尊,彷彿睡著了一樣,側臥在白色巨毯上。周圍百多名獸人,沒有一個敢出聲打擾,甚至連呼吸都壓低聲音,生怕打破了此時的靜默。
良久,萬獸尊者仍是不動,忽然道:「生命何物,誰能答我?」
渾厚的聲音,穿越十數尺距離傳入我們耳裡,帶來極大的驚奇,我們都不理解這老傢夥為何突然扮起了哲學家,問這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。
正自錯愕,我和羽虹被身後的獸人一推,踉蹌十數步,雙雙進入花叢範圍,差一點就跌倒下去,好不容易站穩身子,大群獸人已經將我們兩人團團包圍,不懷好意地看著我們。
情勢不妙,我靈機一動,想到了我的答案,朗聲回答。
「我是男,她是女,我干她的時候,就是製造生命,這是生命的誕始,也是生命之為物。」
我道:「我是法雷爾家的人,搞各式各樣的女人,對我來說就是生命,我的生命是由無數女人貫串而成,這答案不知尊者以為然否?」
這該是非常有法雷爾家味道的回答,一眾獸人面面相覷,就是不曉得萬獸尊者會有什麼答案,過了好一會兒,萬獸尊者的聲音遙遙傳來。
「果然是荒唐好色的法雷爾一族。本座與你爺爺是同輩,現在亦不想以大欺小,既然你說搞女人等同生命,那本座就給你一個考驗機會,只要你通過這個性命考驗,你的罪行一筆勾銷。」
萬獸尊者說完,十個高頭大馬的粗壯獸人排眾而出,摩拳擦掌,極度不懷好意地瞪著我。
「……這十個傢夥是我族勇士,也和你一樣,每日性交當飯吃,不但是女奴,連母牛母馬都能操死幾頭。只要你能在半個時辰內令他們精盡倒下,本座就放你生路!」
呃!不是吧?這老鬼居然如此陰毒,前一刻還在扮哲學家裝高尚,後一刻就露出猙獰面孔,用這等毒計報復我?
那十名獸人嘿嘿獰笑,一步一腳印地朝我逼近,褲襠裡頭不曉得是塞了芭樂還是榴槤,高高隆起,殺氣騰騰,看了讓人實在是很腿軟。
(難、難道……今天我約翰·法雷爾在劫難逃?列祖列宗,子孫不孝,今晚要出櫃啦!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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