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地之上,各種奇事,五花八門,光怪陸離,絕對不能因為自己沒看過、聽過,就以為一定沒有,這是我從事追跡者時所得的深刻教訓。
所有追跡者都知道一個事實,這片大地上肯定還有我們尚未發現的生命。姑且不說伊斯塔、黑龍會這些邪惡組織,利用技術,不停地嘗試創造,搞出來那些半活半死的怪異生物,光是在南蠻,每年都還會發現新品種的魔獸,登載入冊。
天下之大,真是無奇不有,有時候看看那些別具異能的特殊生物,真會令人感歎,人類能夠超越其它種族,統治著腳下這片大地,實在是不可思議的奇跡。
在從事追跡者業務,跑遍天南地北的旅程中,我見過許許多多奇怪的生物,甚至也獵殺過瀕臨絕種的珍獸,不過,有一種生物,我只在典籍中隱約看過,討論這種生物存在的可能性,卻從沒聽過相關傳聞,更沒有親眼目睹……直至此刻,我才真正見識到傳說中的氣態生命體。
以前看過的某本古籍中提過,神、魔是比人類更高層次的存在,僅有精神,並無實體,存在於與我們不同的次元,俯覽眾生。如果這個說法成立,世上確實有純精神存在的生命體,那麼,氣態生命體的存在就更理所當然不過,甚至還比神、魔低了一個層次。
氣態生命體,沒有固定的形體,與天地同化,無所不在,無孔不入,無形無定,變化萬千,在我未曾實際接觸之前,我從未想過這種生命型態的各種可能性,那是一種完全超越人類理解範圍的存在。
華爾森林內有那麼多的精靈,都受到大祭司的操控,那個數量不是幾百、幾千,而是動輒數萬、數十萬,姑且不論一次要操控幾十萬精靈,耗費的魔力有多龐大、多難做到,光是操控這些精靈的媒介,就是最大的技術難題。
說一句淺白點的話,就算是扯線來操控傀儡,一次要幾十萬具傀儡同時活動,那些線也會打結成一團吧?大祭司是用什麼方法,一次控制住幾十萬精靈的心神,軀使他們行動,又絲毫不亂,這點實在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,怎樣都想不到,會是這樣一個謎底。
大祭司的真面目,如果是一種我們未知的怪物,氣態生命體,那麼氣體的存在能夠以多種面貌展現,雲、霧、煙都是其中的變化,怪不得這些年來華爾森林的濃霧天氣越來越多,根本是這妖怪恣意伸展他的軀體,濃霧瀰漫到哪裡,他就到了哪裡。
這些霧氣若是被精靈吸人體內,也就等於是被這妖怪侵入身體,最初可能還不會有什麼危害,但隨著時間過去,這妖怪的身體一部分,與被侵入者的血肉慢慢同化,他就可以憑此來操控旁人,奪其心神,支配其軀體。
整個過程,需要相當的時間來進行,不過卻很難察覺,一旦與被侵入者的血肉結合,幾乎是不可能驅出。葛林斯王是何等人物,堂堂精靈國王之尊,本身修為不在話下,各式各樣的防護更是遍佈全身,仍然是被大祭司暗算得手,遭到控制,更別說索藍西亞境內這千千萬萬的精靈了。
〔唔,不過這種侵入、吞併的方式,應該還是有限制,不然倫斐爾怎能維持神志正常,沒被老妖怪給控制住?總不會是老妖怪閒得無聊,專門留一個人來和自己作對,沒事扯自己後腿吧?〕若沒有華更紗,這個秘密我也不曉得還要多久才會發現,她顯然比我更早一步看破這個秘密,舉手一揮,魔力所到之處,滿空的白霧都被卸除偽裝,化為黑氣,顯露出那妖怪的真身。
面對如此邪異的情況,我確實有一種彷彿在驅魔捉妖的感覺,不過這個妖怪實在太厲害,非我們所能降服,光是他所操控的這些精靈,我就不知道該怎麼應付。
倫斐爾、冶翎蘭都變了臉色,他們個人的武勇再強,也敵不過幾十萬精靈一湧而上的人海戰術,就算武功蓋世,都會給活活累死,更別說這些精靈都是受到操控的無辜者,我死都不信他們敢毫無顧忌,放手大殺。
「怎麼辦?繼續待在這裡耗時間的話,我們是穩死的!」我道:「就算你們不想與同胞開戰,但你們的這些同胞馬上要殺過來了,哪怕是交代遺言,你們也說句話啊!」
一面講話,我離開了冶翎蘭,來到華更紗身邊站定,她面帶困惑,看了我一眼,問道:「你好端端的沒事,靠來我這邊做什麼?」
「在場那麼多人裡頭,只有你最有可能一聲不吭,忽然消失溜走,其它人就算有這想法也做不到,我要求生,當然要盯你盯得緊一點,哪怕你突然飛上天,都要扯著妨一起上去。」
聽我這一說,華更紗本人倒是沒什麼反應,瞪了我一眼而已,反而是那個在十步外的不良中年,一聽見這邊有安全地帶,馬上幾個箭步飛竄過來,站到華更紗的另一邊,賊賊的目光打量著鬼婆,心裡存著什麼主意已是眾人皆知。
這時,四面八方的精靈逐步迫近,別的不講,光是那幾萬精靈眾志成城,散發出的濃烈殺氣與壓迫感,就足叢讓人喘不過氣來,我望向四周,除了朦朦朧朧的黑霧,就只看到一雙雙血紅的邪眼,殺意迫人。
想想也是奇怪,生物的眼睛怎能放出這等紅光?以後要是有機會,真是應該解剖幾個精靈來研究一下,讓我也學學眼放紅光的技巧,沒事還可以用來嚇人。
情勢危急,最後還是倫斐爾有了主意:「我看這些黑氣都是邪惡東西,如果我們能以光系魔法抵禦,憑借聖氣護身,很有可能讓他們無法接近,順利逃出去。」
這個見解確實不錯,不過四下望望,我們這邊似乎沒有什麼強而有力的光系魔法師,華更紗把手一攤,表示要她抽筋剝皮、剁骨剔肉都容易,但她是黑暗系統的術者,不懂得什麼光系魔法,這種爛差事千萬別扔她頭上。
華更紗說的沒錯,這種工作確實不能指望她,至於冷翎蘭、倫斐爾雖然都出身慈航靜殿,但這對公主與王子,都是習練武技為主,對魔法僅是稍稍涉獵,平常時候唬唬人還可以,像這種考較真本事的大場面,根本就什麼也做不到。
要是茅延安請來的四位大和尚都在,那倒還可以試一下,張設個神聖結界闖出去,但四大聖僧剛剛已經被請去護送王宮內的重要人物離開,此刻不曉得在哪裡,更不會突然出現。
「不管怎麼樣,我們不能在這裡束手待斃。」冷翎蘭揮手將霸海一橫,道:「要是真的不行,也只好不顧一切,殺開一條血路出去,就算造成死傷也沒辦法了。」
冷翎蘭的話才說完,一柄長劍就橫放攔在她面前,倫斐爾的獨眼中,露出凝重而痛苦的神色,道:「非到萬不得已,我絕不讓你傷害我的同胞。」
「天真,你什麼時候變成那麼心慈手軟的人了?難道你不動手,這些同胞就會放過你嗎?」
冷翎蘭手握刀柄,身上氣機鼓動,直迫倫斐爾而去,大有神阻殺神之勢。她的武功本與倫斐爾在伯仲之間,取得突破之後,倫斐爾再非她的對手,兩邊若是戰起來,倫斐爾撐不到百招,再考慮到他舊傷未癒,極有可能十招之內便給冷翎蘭斬了。
「呃……大家千萬不要自亂陣腳,別忘記大敵當前啊!」
這是我應該要說的話,卻被不良中年給搶了過去,茅延安出言緩和氣氛,但這下台階並不是那麼好搭的,要是沒有什麼更實質的東西,冷翎蘭和倫斐爾的衝突仍要爆發。
「我這邊有幾件法器和舍利子,是老朋友心禪這次送的,我本來想私吞,可是眼前情況這麼危急,就貢獻出來,看看能不能護住大家離開華爾森林吧。」
此語一出,冷翎蘭和倫斐爾立刻轉過頭來,放棄了對峙,有神聖法器與舍利子加持,確實可以護住大家一段時間,平安離開,心禪大師應該是擔憂我們會碰到什麼險惡狀況,這才送來法器與舍利子,供我們護身,沒想到被茅延安扣下私吞,更虧得他此刻還一臉正氣凜然,全然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過錯,彷彿是在施恩給我們。
我不曉得有多少人和我一樣,暗暗發誓,等脫險之後再來向這個不良中年算帳,但至少在這一刻,大家都顯得很興奮,看著茅延安取出那些念珠、袈裟、木魚,甚至還有一柄組合式禪杖,這些東西加在一起……嘿嘿,好傢夥,我還看不出這不良中年的載重力如此優秀,將來不當色情狂與藝術家,還可以去當苦力、馱獸,絕對餓不死的。
這些法器,過往曾日積月累地承載高僧的聖氣,都已經成了克邪聖物,只要以神聖力量灌注,催動聖氣,確實可以有諸邪辟易,妖魔勿近的效果。正常情形下,若沒有修為深湛的高儈、祭司在場持咒,單單只是隨便把聖物高舉,那僅能嚇嚇一些遊魂野鬼,沒有太大的意義:心禪大師也就是考慮到這點,才在這些法器之外,又另外附贈了好東西。
「呃……這些是……舍利?」
大家的刻板觀念,講到舍利,似乎都想成那種圓圓的珠子,如珍珠般散發五彩光華,其實這觀念也不算錯,那確實是最具價值的舍利晶華,蘊藏著高儈畢生修為的聖力之源。
然而,舍利這個詞的廣泛解釋,意義卻不只如此。基本上,高僧圓寂後,不化的金身殘塊,都可以算是舍利,最接近丹田的舍利子,固然是無價之寶,但其餘的骨節舍利,也一樣是辟邪聖物。
如果說,袈裟、念珠這些東西,都能因為長年承載高儈散發的聖氣,成為聖物,那高僧本身的骨骸,都是經歷過千萬次的誦經、持咒,吸納的聖氣只有更多,當作法器使用,是遠比其它聖物更強大約光明源頭。
當冷翎蘭、倫斐爾分別接過骨舍利,以慈航靜殿的心法催動,輸入本身真氣,這些舍利頓時大放豪光,連帶引動周圍的法器,一同發動,剎那間,聖潔的雪亮白光,從我們這邊亮起,驅走黑暗,將百尺之內照耀得有如白晝。
白光所到之處,猶如天界無量光明火降臨,破邪淨化,所有黑暗之氣均被驅散,蒸發得點滴全無,那些被邪惡黑氣所操控的精靈,也對這道白光感到畏懼,不敢再行逼近,但奇怪的一點是,我們雖然身在白光之內,卻不會覺得刺眼,也不感到難受,這確實是王道正法運行時的現象。
「嘿!大家別愣在這裡,使用舍利是有限制的,不趁佛光消失之前離開,就輪到我們自己要火葬了,到時候看看還有沒有誰也能燒出舍利來,再救大家。」
我催促著所有人行動,生怕寶貴的時間就這麼被浪費,若是舍利耗竭能量,那也只不過是一堆鈣粉,別說照耀驅邪,恐怕就連直接倒進那些精靈的嘴裡,都沒有影響力,所以我們必須與時間賽跑,在聖光還能繼續的時候,先離開華爾森林。
不過,仔細想想,當初在東海封靈島上,我好像也幹過類似的事……唉,越是這種時候,越想念法米特的海神宮殿,若是還有海神宮殿作後盾,今天哪裡還需要靠這些舍利來當救命聖物?
「我有個疑問。」冷翎蘭皺眉,低聲道:「離開華爾森林就安全了嗎?那傢夥如果是氣態生命體,那我們就算出了華爾森林,他也還是可以控制精靈追趕我們啊!」
「說得好,那這問題你自己去問他,怎麼樣?」我搖頭道:「如果氣態生命體真的毫無限制,什麼顧忌也沒有,那整個索藍西亞早就被他完全控制,不會只限於華爾森林……我相信,只要離開華爾森林,那個老怪物的控制力就會受影響,橫豎現在也沒別的辦法,將就著干吧。」
這不算什麼真知灼見,只是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,冷翎蘭自己也很清楚,所以她點點頭,不再多話,與倫斐爾分持舍利,所有人則以他們兩人為中心,緩緩移動。
憑著聖光庇護,我們突破封鎖,在數萬精靈的包圍下移動,朝華爾森林外圍行去。雖然講說是突破封鎖,不過從另一層實際意義來看,根本是陷入敵人的層層包圍中了,尤其是當放眼望去,四面八方都是一層又一層的精靈,將我們團團圍困,要是聖光忽然失效……我們肯定會被幾萬個發狂的精靈撕成碎片。
若說我們這一大票人裡頭,有什麼人是我比較擔心的,那毫無疑問的就是冷翎蘭,其它的與我沒什麼關係,死光了也不用我來擔心,但冷翎蘭……我明知道她武功高強,足可自保,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繞著她打轉,也不曉得到底是擔心她有事,或者是單純為她美色所迷……眼睛盯著她又圓又翹的屁股,捨不得轉開。
凡是高手,都會對旁人的目光注視發生感應,冷翎蘭自然也不例外,我這樣從後頭看著她,她立刻察覺,轉過頭來,迎上我的目光。
換作是以前,有男人這樣色瞇瞇地看著她,後果肯定很慘痛,但冷翎蘭察覺我這樣看她,卻是甜甜的一笑,朝我眨了眨眼,回頭走路……不曉得是否我的錯覺,她走路時候,白色軍褲內的圓翹美臀,一扭一擺,彷彿在進行某種無聲的誘惑。〔俗話說得不錯,不管是什麼樣的女人,得了愛情的滋潤後,就能散發動人風采,冷翎蘭她……呃,我們這種變態的關係,能說是愛情嗎?〕想到這個,我不禁苦笑,而這樣的表情在別人眼中或許沒什麼,卻瞞不過一個一直在注視這裡的人。茅延安忽然出現在我身旁,表情非常古怪,但眼神卻嚴肅:「喂!冷二公主怎麼用那種眼神看你?你們兩個之間……該不會發生什麼了吧?」
「發生什麼?我和她能發生什麼?」
我隨口想混過去,畢竟搞上自己親妹妹,也不是什麼多光彩的事,犯不著對全世界大聲嚷嚷,這件事最後肯定是瞞不過茅延安,但也沒必要現在就老實坦承,他有本事就自己去調查驗證吧。
「唔……你們這個樣子,怎麼看都不像是沒事啊,她看你的眼神……」
「不就和看你的眼神一樣?那個變態男人婆,心理有問題的,她根本就討厭男人,和羽霓一樣是搞同性戀的,怎麼會……唔,她和你應該很有話聊啊……」
正在皺眉的茅延安,聞言眉頭一揚:「為什麼?難道她有波更有品味,喜歡有魅力、有事業的中年男人?」
「鬼扯!是因為她和你一樣,都是搞同性戀的,而且還都在金雀花聯邦留學深造過,是他媽的最變態的海歸基佬!」
「喂,你這口氣是歧視啊,同性戀世界是很美好的,你不可以這樣子歧視我們……呃,我是說,他們。」茅延安的解釋,聽來沒有多少說服力,附近的精靈們聽到這些話,無言無語中,迅速拉遠了與他的距離,彷彿他是什麼極危險的事物,比外頭的黑氣更加恐怖。
「大、大家……誤會,這是誤會啊!我和那些人是沒有關係的啊……」
氣急敗壞的分辯,卻沒有多少效果,我倒是對茅延安用的「那些人」一詞感到有趣,明明剛才還說是很美好的,現在反口就成了「那些人」,這令我回想到以前有一位哲人的名言:我生平最討厭兩種人,一種是有種族歧視的人,一種就是黑人!
只是,和不良中年怎麼說也是患難之交,看他蒙受不白之冤也是不忍心,我站前一步,把手一揮,道:「大家聽我一言,你們剛才聽到的,確實是口誤,是一場誤會,我敢以身家性命作保證,這個有兩撇小鬍子的男人,絕對不是搞那種東西的。」因所謂患難見真情,聽到我在危急時刻挺身而出,當眾做出解釋,不良中年一副淚眼汪汪的感謝模樣,而我點了點頭,昂然說出我的理由。
「……因為,這個下流變態的東西,當初在東海,就是有名的雙插頭,女的他要上,男的也不放過,這種人怎麼可能只是一個單純的同性戀呢?他簡直就和你們的大祭司有得拚啊!」
此言一出,精靈們聞而色變,退避數步,但遭到誣蠛的不良中年慘叫一聲,飛身躍起,朝我撲來,在我還來不及閃躲之前,就掐住我的脖子,將我撲倒。
「胡說八道,我掐死你!」
「……有、有話慢慢說……咳……」
實在是很難得的體驗,過去九成九的機會,都是我在掐茅延安的脖子,今天被他反掐,這確實令我意外,而周圍的精靈看到我們兩人自相殘殺,都像沒看見一樣,繼續行走,只有冷翎蘭焦急來救。
不過,沒等冷翎蘭趕到,我背後忽然一下劇震,一道微弱的金芒,在我背後緩緩閃動,讓我和茅延安停下手來,先處理正經事。
「什麼東西在發亮?」
茅延安不解的問題,我卻是瞭然於心,畢竟把什麼東西插在背後放著,這種事總不會連我自己都沒印象,我伸手到背後,很吃力地把那件重物拿起,移到前頭來。
「正要問你呢,大叔,這件東西,你別說你不知道啊!」
娜西莎絲送來的秘寶,那個沈重的條狀物體,本就是經由茅延安的手,委託未來送到索藍西亞,他當然是見過的。由於此物過於沈重,拎在手上很難拿,我迫於無奈,只好將之綁在背後,用衣服遮住,就這麼帶著跑。
這時,在我們兩人的目光下,這個條狀物體一閃一閃地發亮,從外表晶體的細小裂口中往內看,可以看到明亮潔淨的聖光,彷彿被什麼東西給觸動,不住閃耀。
「這個……是我讓未來送給你的那件?」茅延安皺眉道:「怪模怪樣的,不過,很像是某種神聖系的法寶啊!」
「是啊,說得不錯,我也是這麼想的,但這玩意兒的外部,被這層晶石給封印住,如果不破除封印,威力難以發揮啊,這一點你有沒有什麼主意?」
「我哪會知道?這東西當初送到我手上的時候,外殼也沒裂痕,我根本不知道裡頭是這種情形啊!」
「是啊,你不知道裡頭是什麼,就當垃圾一樣派人送來給我……」
「太忙了嘛,身邊到處都是飢渴怨婦、純情少女,吵著要我來幹,左擁右抱還來不及,哪有時間研究這是什麼東西?換作是你在那裡,也不會好到哪去的,照樣是干昏頭啊。」
茅延安面帶少許愧疚,訕訕說道,我聞言點了點頭,道:「說得也是,你這個變態的雙插頭,那時候忙著插人與被人插,前後貫通,腦裡什麼都沒剩下,自然是……」
可能是那個字眼真的太過刺激性,話還沒說完,茅延安忽然虎吼一聲,又掐住我的脖子,猛力搖晃。
「我掐死你!不許散播不實的謠言!」
被人掐脖子倒不算什麼,但腦袋被壓著往地上碰撞,這個就實在是很痛,我本想說聲道歉來混過去,然而,那個條狀物體所釋放出的金芒,這時忽然亮度遽增,照耀得我眼中生疼,連茅延安都停下了手。
「怎麼搞的?忽然變得這麼亮?」我奇道:「該不會是受到周圍聖氣的影響,產生共鳴了吧?」
像這種高等級的聖器,不會隨隨便便就發動,肯定有什麼異常的事,所以茅延安也轉過注意力,打量著發光中的聖器,暗自沈吟。
「唔……樣子挺怪,但到底是被什麼觸動,恐怕很難說,也不一定就是對周圍聖氣的反應,說不定……」
茅延安的話還沒說清楚,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慘嚎聲,好像是有什麼人被害了,從位置遠近聽來,應該是在隊伍的最前頭,要不是茅延安和我在這裡掐脖子鬼扯,搞不好我們兩個也不能倖免於難。
然而,不管是隊伍的哪一處,我們受到聖光庇護是可以肯定的事,有人會忽然被害,這就表示聖光護罩出了問題,甚至……已經被敵人破壞了!
我心中一驚,還未及說話,就聽見半空中風聲狂嘯,有件重物淩空墜落下來,我和茅延安緊急滾開閃躲,任那件東西砸落地上,發出「轟」的一聲響。
重物墜地的時候,我臉上一熱,好像被什麼東西給沾到,伸手一抹,赫然見到點點猩紅,居然是人血,而那件墜落在地的重物,儘管被扭曲得不太像樣,卻仍可辨認出是一具渾身染血的人體。
「哎呀!怎麼有人拋屍在這裡?事先也不講一聲,索藍西亞的精靈真沒公德心。」
不良中年搖頭晃腦,說出似是而非的感想,但很快轉換過一副貪婪表情,往前去確認那個莫名墜來的人。
「……是男是女?胸部大不大?是不是處女?千萬別浪費了……」
「唔,原來是個人妖……」
我的一句話,嚇得茅延安跌退數尺,面無人色,奸像比看到黑龍王駕臨還要恐怖,大概是受到剛才雙插頭誣蠛的傷害,不過我也不是隨便說說,這件高空墜物確實不是普通人,甚至還是我認識的人。
自從把那件條狀物體交給我後,就沒有再看到這小子出現,我知道他一定躲藏於華爾森林的某處,但憑著忍術掩形藏身,要找他出來簡直難比登天……想不到,再怎麼難找的人,終究還是被揪了出來。
我看著未來,他明顯經歷了一場激烈戰鬥,身上多處複雜性骨折,臂骨斷裂成數截,像是一個被打壞的玩具,呈現不自然的扭曲,肢體到處都是傷口,血流如注,換作是別人早巳失去意識,甚至斃命,但這小子不愧是經過嚴格訓練,居然沒暈去,手腳還微微抽動,像是想要站起來。
茅延安道:「未來怎麼會傷成這樣子?」
冷翎蘭道:「不奇怪,他一個人,精靈那邊可是幾十萬,就算是絕頂高手陷入幾十萬群眾中,也一樣……咦?」
我曉得冷翎蘭發現不對,要傷未來確實是不難,哪怕這小子武功再高十倍,碰上人海湧來,也就是這麼個下場,但這小子怎麼說都是黑龍忍軍,普通人就算數目再多,要把隱蹤匿息的他找出來,都絕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,換句話說,他是碰上了意外的敵人。
「哈哈哈哈~~」
一陣突如其來的大笑,忽然響起,來自四面八方,好像是千百人同時大笑,而且笑聲詭異,忽老、忽幼,時男、時女,變化無定,讓人無法想像世上會有這樣的大笑。
「……唔,聽見這個笑聲就知道……變態來了。」
◆ 第二話:邪魂誅仙.四元絕陣
隊伍最前頭傳來慘叫,明顯是遭遇敵襲,再只要一想誰能把未來傷成這樣,答案就出來了。
忍術就算再怎麼厲害,無可尋跡,那也是對一般人而言,敵人若換成是那個詭異的氣態生命體,未來就算是再會躲,也一樣會給找出來,如此結果可說是毫不意外。
「媽的,果然現身出來了……」
我喃喃自語,心裡雖然遺憾,卻不意外,如果我們這樣一直往外走,離開華爾森林是遲早的事,敵人若不想放我們離開,也差不多該現身阻攔了。
「原來這玩意兒一閃一閃的,不是因為與聖氣共鳴,是對邪氣匯聚的反應啊!」
我說了一句,冷翎蘭則在此時告訴我,隊伍的最前方傳來訊息,他們本來走得好好,忽然碰到一堵黑色氣牆,光明聖光赫然失效,幾個精靈收勢不住,走進黑色氣體內,立刻發出慘嚎,被黑色氣體腐肉蝕骨,轉眼間就化為一地的血水。
黑色氣體蝕殺掉幾名精靈後,並沒有順勢拓展擴散,整個隊伍也不敢貿然前進,就聽倫斐爾一聲令下,整個隊伍往後撤去,採取守勢,先看清楚整體狀況,再圖後續應變。
朦朧黑霧中,那個變化不定的狂笑聲,仍舊持續傳來……
「哈哈哈,小朋友,你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要走,實在很不夠意思啊!」
語氣像是大祭司,但那種變換無定,忽老忽少的聲音,聽在耳裡委實令人難受,我看看四面八方,儘管聽得見笑聲,卻看不見人影,更不知道這妖物身在何方,又或者……這妖物根本已經在我們面前,只是我們仍看不出他來。
「開玩笑,如果我向你打了招呼,我還走得掉嗎?廢話少說,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!」
我大膽的叫陣,引來冷翎蘭、華更紗錯愕的目光,我兩手一攤,無奈道:「不用這樣看我,反正我不說,人家也不會放過我們,隨便叫兩聲充一下好漢,壯壯聲勢,也不是太壞吧?」
冷翎蘭皺眉道:「你的朋友到哪去了?怎麼忽然不見人影了?」
「什麼朋友?我哪來的朋友……呃,這個老王八,還真的跑了?帶著未來一起跑也不帶我?媽的!他真的是雙插頭啊!」
我四下張望,已經看不到茅延安的蹤影,就連剛才重傷在地的未來,都隨著不良中年一起消失。這傢夥能夠在江湖上存活這麼久,衝鋒陷陣輪不到他,腳底抹油的技術實在是很有一手,但他再怎麼會跑,也跑不出聖光籠罩範圍,估計是使了什麼障眼法,躲藏在人群裡,伺機待逃,他要不是有這種本事,當初在芰裡被獸入圍攻,也不可能跑出重圍。
黑霧瀰漫,漸漸從外部把我們包圍,聖光籠罩以外的地方,漆黑如墨,伸手不見五指,所有人都知道情況不妙,冷翎蘭更朝我使眼色,示意舍利聖力再撐不了多久,如果不早點想出辦法,聖光很快就會消失,而我們屆時只能任人宰割。
這情形我不是不知道,但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,此時半空中更持續傳來那怪異笑:「不告而別,未免太失禮數,念在你我相交一場,如果不送你點臨別禮物,何以供你來日之思?」
「……要走還有禮物好拿?恐怕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吧?」
「哈哈哈,我早就說過,重禮我拿得出手,就怕你沒有本事收下。」
聽到這種笑聲,我忽然想到一件非常不妙的事,這個老妖怪在王宮裡拋出一團黑氣,就能無限吞噬,連葛林斯王這樣的高手都不能倖免,如果所謂的重禮就是這個,而外頭的黑霧鋪天蓋地,哪怕是有聖光護罩作屏障,時間一旦長了,大概仍能把我們全部吞噬掉。
所幸,敵人的重禮似乎不是這個,又或許放團黑氣出來搞吞噬與爆炸,不是我想像中那麼容易的事,我的擔憂沒有成真,但黑霧之中忽然傳來一種奇特的聲響,似狂風吹捲,飛砂走石,迅速由遠而近,朝我們這邊直迫過來。
假如只有狂風捲動,那是不足為懼,我們也不至於被這種小陣仗嚇得尿褲子,但那股狂風中存在著某種東西,還在大老遠外,便開始不住散發驚人的靈壓。
「小朋友,不用太害怕啊,至少對你們來說,有一個好消息,那就是七日之內,本王並不會親自出手來對付你們。」
半空中的聲音持續傳來,黑霧也有了明顯的變化,每說一句,黑色霧氣就像潮水一般翻湧不休。
「本王當年被那姓白的妖人所害,魂體分離,那妖人只道本王已死,將本王的軀體封印,藏於索藍西亞。本王在虛空中漂浮多年,最後來到索藍西亞,佔了這精靈老鬼的軀竅,開始進行還原本王軀體的大計。」
聽到這些話的時候,我對白拉登充滿敬意,居然連這個大妖怪都會稱他為妖人,他真是妖中之妖,妖得不能再妖的超級壞蛋了。
〔唔,搞了半天,原來是碰到拉登的老對手,這下子莫名其妙替他擋災了,不曉得他知不知道索藍西亞藏著這個老對手……這件事應該發生在很多年前,不會少於十年,拉登的主要勢力範圍是東海,這妖人又自稱是龍王陛下,該不會是黑龍王吧?那我的便宜師父心燈又是啥?〕不過,一方面固然是白拉登厲害,鬥垮了這妖人,一方面……我想這位龍王陛下在個性上,也有重大缺陷,否則又怎會像三流戲曲中的大魔王一樣,對著我們自曝資料,說上這許多廢話?
「等待洞窟中的禁制,是當年法米特所下,後來又被那姓白的妖人補強,沒有兩件以上的創世聖器,絕難突破,小朋友啊,你可知道你終於踏入索藍西亞時,本王心中的興奮……」
創世聖器流散於大地各角落,別說奪取,就算是要確定位置,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金雀花聯邦、伊斯塔動員國家級的勢力在搜尋,也沒什麼成效,伊斯塔還為此搞出一個專放疑似聖物的大倉庫,傳出去都貽笑大方,我能夠取得那麼多創世聖器,卻是機緣巧合,也難怪這妖人起了覬覦之心,想方設法要引我來此。
這妖怪此刻所講的話,是非常重要的線索,在場眾人明知道情勢危急,卻都仔細聆聽,生怕錯失什麼重要線索,尤其是倫斐爾,不但聽得專心,更嘗試找出敵人詳細位置,但從那緊皺的眉頭看來,應該沒有什麼收穫。
在我們側耳聆聽的這段時間,那股異樣的靈壓越來越強大。所謂的靈壓,是指魔法能量高度匯聚之下所形成的壓力,也可以叫做魔力壓,越是強大的魔法師在運使咒術時,散發出來的靈壓就越大,這道理也可以用在一些特殊的神器、神獸上頭,像創世聖器,儘管不使用,光是擺在那裡,就會散發出靈壓。
但我們現在所感應到的那股靈壓之強,卻是生平所未見,勉強用現實一點的話來形容,就像是有一座龐然大山,高聳入雲,正以極快的速度朝我們栘來,強風狂捲,天地變色。
如此強大的靈壓,似非血肉之軀所能擁有,就連那妖人本身所散發的靈壓,相較之下也是不如。
閉目感應,我競判斷不出這股能量的屬性,它像是空無,又似萬有,水火地風皆被包容其內,森羅萬象,運轉不休,不是普通的魔法或神器,倒像是某個複雜而巨大的超級魔法陣。
但……魔法陣的中心,是什麼?
我想像不太出來,什麼東西會有這麼強大的靈壓。這股能量之強,足可令整座薩拉城漂浮上天,也可以構成防禦幾座城市的巨大結界,那妖人到底做了什麼,才弄出這股沛然之能?
〔超越血肉之軀……該不會是降神術吧?真正的降神術已失傳於五百年前戰國時期,但以這老傢夥的能耐,用別種手段研發出降神術,不是不可能,那麼我們現在要面對的,是某個邪神?〕我心頭狂跳,望向四方,發現連華更紗的臉色都很難看,更是心驚。普通的大魔導士使用降神術,雖然能請動神靈降臨,但因為載體的問題,神靈並無法發揮真正實力,但這妖人精通能量轉換、肉體改造的技術,又有十年以上的長時間準備,能夠搞出什麼東西來,這點是沒有人說得準的。
「……如今本王已取回被封印的肉體,只要再經歷七日融合,便可重歸於世,這是小朋友你的大功,本王實在感謝你得很啊……」
如果說,把這件事情告訴我,就算是對我大功的答謝,那我還是寧願他獎勵我一點更有實質性的東西。
「在附身於柏南克之前,這些年裡,本王換過無數暫用肉體,沒有一個能撐過五天,也因此開發出許多獨佔技術,你非常幸運,將可以親身體驗……」
這句話的意思,我聽不是很懂,他那些操控肉體、引導能量的技巧,我要如何親身體驗?總不會是這妖人慧眼獨具,看上了我的肉體,想要奪為己用吧?
雖然這想法有些自我?舉,但我確實想不通,自己的肉體有什麼過人長處,會被人這樣看上……呃,應該是我自己想錯了。
這時,半空中的聲音雖然還持續傳來,我們卻已經聽不清楚了,那股驚人的靈壓迫至近處,因為滿天黑霧的遮蔽,我們看不見那是什麼東西,但巨大的魔力波動有若實質,震天撼地,讓在場所有人的耳裡都是嗡嗡作響,頭痛欲裂。
「轟隆!」
一聲巨響,也不曉得是真的響起,或者僅是單純在我們耳內炸開,遍罩住我們這邊百多人的明澄聖光,在那股巨大的靈壓下,瞬間被破,所有維持聖光結界的聖物都起火燃燒,冷翎蘭、倫斐爾手上的舍利,硬生生炸開,灰飛煙滅。
我看到幾個精靈口鼻噴血,整個身體彷彿受到巨力撞擊,離地飛上半空,最慘的那兩個,身在半空,肢體四分五裂,成為一堆碎屍塊,化作滿天血肉雨灑下,引起底下連聲驚呼。
這並非是敵人出手攻擊,只是巨大的魔力一下子撞擊過來,聖光結界內的某幾處承受力量過大,站在那些位置的精靈首當其衝,成了魔力衝擊之下的犧牲者,當場慘死。
我的運氣好一點,沒有那麼衰,旁邊又有冷翎蘭的守護,這種倒黴事還不至於落到我頭上,不過這也沒什麼值得高興的,因為相較於即將要來的,這不過是一個小小開場而已。
到目前為止,我們僅知道敵人發動了一個魔法質量大至不可思議的東西,但對這個東西的真面目,卻仍一無所知,這實在是非常糟糕的事,尤其是敵人都已經殺到面前來了。
舉目所見,我們還是只能看到一大片黑霧,儘管所有人都強烈感覺得到,在那片黑霧裡存在著什麼,但沒有人能夠看到一點確實的東西。冷翎蘭、倫斐爾在剛才舍利爆炸的時候,手上分別受了點傷,點點鮮血正往下流淌,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兩人身上,將希望寄托於斯,但從他們兩人的表情來看,這些寄望恐怕是奢望了。
大氣中的壓力驟然一緊,我知道敵人的首波攻勢正式發動,還來不及說什麼,一股強烈的衝擊波從四面八方狂襲而來,大氣中的風元素狂嚎怒吼,剎那之間捲動的風壓,讓我們猶如陷身龍卷暴風中。
精靈是最擅長與風共鳴的種族,遇到這種陣仗,所有精靈下意識地都想使用魔法來防禦,但是在這種懸殊的魔力差之下,引動風元素共鳴,不啻於主動伸頭出去給鐵槌砸,我甚至還來不及發出警告,就聽到附近幾聲悶哼,十幾個精靈像是被吹爆的汽球,整個身體瞬間脹大,然後「砰」的一聲炸開來。
我沒有蠢到去施魔法,也沒有施魔法的能力,面對狂風怒嘯,處境同樣危險,所幸身在高手的旁邊,生存機率總是高一點的。
「小心了!」
冷翎蘭嬌叱一聲,雙臂一揚,無形刀氣以她為中心,瘋狂旋繞,開闢出一個立體的刀輪陣,在無定狂風之中,將我與她一起護住。風刮如刀,威力雖強,卻還無法傷及第六級以上的高手,冷翎蘭的第七級力量自是遊刀有餘。
不過,外頭那些精靈就沒有這種好運道了,倫斐爾或可平安,他的手下肯定有傷亡。冷翎蘭也明白這點,所以想趁著敵人第二波攻勢未來之前,先行反攻,但如何找出敵人真身所在,卻是眼前最大的難題。
滿空都是黑霧,我們總不能見著黑霧就打,那樣浪費體力,更容易為敵所趁,冷翎蘭朝我投來期望的目光,無奈眼前的麻煩超乎我能力範圍,但我卻深信尚有一絲機會存在,因為在我方陣營裡,還存在著一個大變量。
「哼!裝神弄鬼,真以為天下無人了嗎?別把人都看扁了。」
在這無比混亂的局面,我忽然聽見這樣一聲冷笑,心頭頓時一安,敵人的淩厲攻擊終於惹出了她,只要她肯全力赴戰,我們這邊的勝算就會大增。
有本事在這種環境中穩住身形,不受干擾的人並不會很多,華更紗就是其中一個,事實上,我們常常懷疑,她可能是我們這一行人中,實力最高強的一個。雖然這女人脾氣古怪,很難請動她做事,但話說回來,她從來就不是一個被人打不還手的和平主義者,敵人的攻擊既然把她涵蓋在內,她哪有可能不做回報?
這時,無論是我或者冷翎蘭,都期待華更紗做點什麼,但從後頭發生的事來看,我們兩兄妹的想法無疑太過天真,這女人儘管不是我們的敵人,可是我們也不該把她視為友方……
華更紗動了。
被一層黑色光罩給護住的華更紗,無論狂風怎樣吹,光罩內都平靜如恆,不受影響,而當她把手一揚,兩名腳步踉艙,正朝黑色光罩跌撞過去的精靈武士,忽然就被吸入光罩之內,被華更紗一手一個,掐住咽喉,緊跟著,我們聽見兩聲恐怖的輕響,那兩名精靈武士的脖子不正常彎折,已經被華更紗折樹枝般的弄斷,還斷出一個裂口,血流如注。
「你!」
倫斐爾虎吼一聲,聽來甚是悲憤,好像死了什麼親戚一樣,其餘精靈武士的心情大概也差不多,然而,往好一點的地方想,至少這兩名精靈武士沒有白白犧牲。
普通的鮮血流出,是很自然的聚合往下滴落,但那兩名精靈武士的狀況卻不同,他們的鮮血受華更紗魔力所激,化作一點一點的紫綠光星,捲入狂風中,朝四面八方散去,一下子就被黑霧所吞沒,點滴無存。
乍看之下,華更紗這一手沒收到什麼效果,但我們都知道,她化血而成的邪惡咒力已與周圍黑霧融合,正在發揮效用,絕不會出手無功。
果然,狂風驟然息止,連串爆炸聲響從周圍黑霧中沈悶傳來,在還摸不準敵人正體的情況下,華更紗成功地進行反擊,令敵人的攻勢無以為繼。
「這手黑魔法好厲害!連沒有確切位置的敵人都能打中。」我稱讚了一聲,歎道:「如果可以,應該把茅延安也設成攻擊目標,若是能把他給炸出來,這就謝天謝地了。」
「都什麼時候了,你還在開這種玩笑?」冷翎蘭怒瞪了我一眼,但卻不曉得是因為這句話,還是因為我左手正摸著她圓翹屁股的不良玩笑。
驀地,黑霧像是潮水一般翻湧滾動,在我們的南面露出了一道口子,同一時間那股巨大的靈壓變得明顯,有了更確實的存在感,讓我們不約而同地轉望向南方,想看看敵人的真面目。
在那漆黑有如墨色的濃霧裡,出現了一個四圓陣形,由四個小光圈,組成了一個大光圈陣,我們所感應到的驚人靈壓,便是從那大光圈陣中散發出來,一如我先前所料,這確實是一個魔法陣。
這個魔法圓陣的構成,關鍵是那四個紅、藍、黃、白的小光圈,這四個小光圈所供給的能量,讓整個魔法陣運作不休。從元素屬性可以看出來,四個小光圈分別掌握水火地風四大元素,憑藉著四元素之間的交融、呼應,激發出比這四個小光圈本身更強大百倍的力量。
水、火、地、風,是構成世界的四大元素,單一元素的力量可能不強,但只要配置得當,比例均衡,持續運作下去,四大元素交織發動,便能產生創世之能,這是每個魔法師都知道的事,當然要做到就是另一碼子事,據我所知,大地上能夠成功交織四大元素,組成生生不息之力的魔法陣設施,僅有兩三處戰國時代的遺跡,近一百年內還沒有人成功,這點那位龍王陛下應可非常自豪。
這項技術最困難的關鍵,就是承載四大元素的容器,之前的魔法學者們用盡各種方法,不曉得嘗試了多少自然與組合物質,甚至還包括各種生物祭品,都沒有能夠成功,當在場眾人看清楚情勢後,最想要瞭解的,就是那四個小光圈的核心究竟是什麼?
「……怎麼會……那個是……」
不算太意外的事實,位於四個小光圈核心的物體,赫然是人體,這很合乎那個妖人的風格,但那四具人體看來卻異常眼熟,全都是我的熟人。
藍色的水之位,一個背生羽翼,身著藍鎧的女戰士,雙手虛捧環抱,面無表情,周圍凝聚著大量的水元素,隱約化為龍形,好像是一條靈動的水龍,繞著她飛轉,形成了一層水之護罩。
紅色的火之位,一名額頂生角,猶如獨角獸般的精靈少女,舞動手中的長槍,熾熱的火焰飛騰,將她明艷的臉蛋照映得通紅,烈火在她身後形成飛鳥似的圖騰,不住散出高熱、強光,幾乎令人無法正視。
黃色的土之位,一位全身赤裸,通體散發著黃金光澤的女子,在黃光之中擺動她曼妙的肢體,每一下乳搖、臀擺,都是說不出的性感動人,腳下踏著一隻泥偶似的土形大龜,大龜每一下昂首,就生出一股無形波動,令得大地震搖。
羽霓失蹤多時,我早就猜測人早巳落在敵方手上,只不過沒想到會在這種情形下碰到面;碧安卡早就成了那妖人的傀儡,會被派出來狙擊我們,這點也毫不意外,不然我還很納悶,她什麼時候才會殺出來;夏綠蒂的出現不在我預計之內,畢竟她根本不能算是戰力,怎麼會在戰場上碰到?由此可見,那妖人著實花了不少力氣在改造肉體上,他與夏綠蒂關在馬車裡的時光,除了瘋狂性交,應該也藉著這機會改造了肉體吧?
〔要命,看來那個老怪物搜集人選,暗中準備,就是為了擺這個魔法陣……不過羽霓、碧安卡也就算了,為何要用夏綠蒂來支撐法陣?她完全不懂武功或魔法,是個普通人,用什麼其它人選都比用她好吧?〕兵荒馬亂的關頭,我腦裡想著這個匪夷所思的問題,問題的本身確實令人懷疑,但我可能只是藉著思考這個問題,刻意去逃避眼前的一個事實……這個四元魔法陣的最後一根人柱。
碧安卡、羽霓,甚至連夏綠蒂都被派上去了,當然少不了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個白色的風之位,一個身著皮甲、皮褲的美人,傲然站立,儘管一身的皮革裝束俱是深黑,但在周圍雪亮白光的照耀下,她的存在分外清楚,而另一個讓人很難不注意到她的理由,則是她胸前兩座躍動的高峰,白皙豐滿,H罩杯的圓碩美乳,比魔法陣所散發出的靈壓更為迫人,相較之下,就連她身旁的那頭白虎,都不值得一提。
這四大美人同時現身,四種不同的美麗,在法陣靈光的照耀放射下,分外顯得艷光四射,令人目眩神馳,如果這是選美舞台,而不是戰場,那不曉得有多好?
「可恨!那個傢夥居然用了這麼卑鄙的手段!」冷翎蘭怒道:「他讓雪瓊來對付我們,真是歹毒。」
「這個嘛……他之前就是用碧安卡來對付倫斐爾,這一招有用,我想不出敵人為什麼會不再次利用,倒是你……光是看到好朋友就這麼激動,要是那妖怪當著你的面,要你的好朋友跪下來吞精,你豈不是氣到瘋掉了?」
「你就不能說點正經東西嗎?都這種時候,還在開玩笑!」
冷翎蘭的反應令我無語,其實我很正經,而且這個提醒大有未雨綢繆的意思,她聽不進去,若是到時候實際發生,那個打擊就很大了。
不過,若是要說點更正經的,反正都是要對陣廝殺,我還寧願這四個美人都脫得精光,至少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高潮,這就是我的正經感想。
冷翎蘭明顯對這種局面沒什麼應付能力,目光望向四周,想要看看有沒有人能給個好的意見,但大多數的人都緊張地望向前方,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,除了一個華更紗……
「……如果是關於裸體女人,以我的專業角度來看,或許……」
「夠了,這裡不需要你的專業意見,下一位!」
要是不提到「專業」兩個字,情況或許還好一點,但一使用這個字眼,冷翎蘭表情頓時改變,大概是想起了華更紗的長處所在,哪裡還敢向她問什麼東西,否則一個不小心,說不定自己的好朋友就變成肉玩偶了。
事實上,心急如焚的人並不只冷翎蘭一個,倫斐爾的狀況也好不到哪去,看到碧安卡現身,我發現他也愣在當場,多半是在思索該如何救人。倫斐爾上次傷在碧安卡手上,這段時間閉關療養,應該也很認真地想過此事,可惜看他這個模樣,我想他還沒找出答案來。
牽涉到人性衝突的問題,並非理智可以單純解決,如果給倫斐爾再多幾天幾夜的時間,不曉得他能否想得出方法,或是下得了決定,但眼前很明顯的一個事實,就是我們沒有幾天幾夜的時間了。
「小心!敵人攻來了!」
冷翎蘭的警告,以最實際的方式呈現於眾人眼前,魔法陣朝我們這邊推進,剎時間,猶如一座崇山峻嶺壓頂,以無比浩瀚之勢直逼而來。
◆ 第三話:玄龜伏藏.朱雀燎原
老妖怪雖然邪門,但他所擺出的這個四元魔法陣,卻並不是那種邪氣滔天的東西,相反的,這是一個超脫善惡正邪,符合天地造化軌跡的魔法傑作。
四元之陣,以水、火、地、風為基礎,這是構成世界的四大元素,所以魔法陣的本身等若形成一個世界,只要運行的軌跡無誤,四元生生流轉,運轉不息,最後就形成造化之功,包羅萬有,森羅諸相,均蘊其內,無所不包,全知全能。
這些效果說起來玄之又玄,表現在實戰上倒是簡單,一言以蔽之,就是天下攻擊無物可破,因為世間萬象都被包含在四元造化之內,凡有一物擊來,魔法陣內必能衍生出相應的防禦;而在四元陣之前,天下防禦無物不破,不管是碰上怎樣強的防守,魔法陣內總是能找出適當的生剋變化,來摧毀目標。
無物可破,無法可守,這就是「萬有」之功!那位龍王陛下並不是張設了一個魔法陣,而是創造了一個「世界」,只要不離開這個他一手所創的世界,在陣中……他就是神了!
即使是站在敵對的立場,我們也不能不說聲佩服,因為開發出這種魔法技術,所需要的絕不僅僅是野心與過人天份,如果沒有下苦功,不曉得多少個日夜的埋首鑽研,反覆嘗試,投入大量的心血、人力物力,就絕不可能取得這等突破與成就,光是這個魔法陣的成功,那個老妖怪便堪稱是最傑出的魔法學者,其學術成就令人衷心讚歎。
不過,再怎麼佩服,我也沒有服到願意為此不抵抗而死的地步,身為末學晚輩,我們能表示敬佩的方法只有一個,那便是努力找出這個魔法陣的破綻,因為……理論的完美是一回事,將理論化為實際後,是否真能完成那個效果?這就是我們的生存希望所在,要不然,這個四元萬象的魔法陣,理論上不可能被攻破,我們直接自殺了事就好了。
「……破綻在哪裡?有什麼地方做不到那麼完美的?」我盯著眼前那片黑霧中的白光,皺眉苦思。短短的一刻鐘內,倫斐爾率領手下,配合冷翎蘭一起發動攻勢,前前後後幾波攻擊,聲勢淩厲。
全力以赴的冷翎蘭,非同小可,第七級力量毫無保留地發揮,她手執巨刀霸海,連續揮斬,在半空中舞出一浪又一浪的刀氣,猶如大海掀波、蒼穹怒動,破天裂地的強大威力,直攻向四元之陣的各方支柱。
倫斐爾也非庸才,他很妥當地判斷情勢,知道自己如今的力量,若與冷翎蘭正面聯手,只會造成拖累,所以他選擇擔任輔助,協助冷翎蘭進行攻防,由於兩人同門習藝,練的都是慈航靜殿武技,聯手作戰沒有什麼障礙,彼此間的配合默契也好,一動起手來,滿空刀浪、劍雨,如怒海狂潮,洶湧攻向四元之陣。
這一對王子與公主的聯手,不但本身威力超凡,更難得的是,他們兩個都是外型極度俊美的人間龍鳳,穿上軍服,英姿煥發,搶盡人們的目光,比戲台上的明星更耀眼奪目,讓人看得不能不讚歎叫好。
「好一對王子與公主的組合啊。」華更紗?頭仰望戰況,冷冷地說話,我沒有指望她會熱血到衝上去與冷翎蘭攜手抗敵,只希望她能發揮專業特長,在旁冷眼窺探敵人破綻,伺機發動奇襲,但她口中動個不停,好像正在咀嚼什麼。
這種時候,正常人不會有心情吃東西,我估計可能是什麼厲害毒物,又或者是解毒劑一類的東西,正在思索,華更紗察覺到我的視線,把一包東西從袖中取出,扔到我手上。
「緊張的話,可以吃一點,對穩定情緒頗有效果。」
「你緊張到開始吃鎮定劑了?」想不到華更紗居然這麼緊張,我也感到憂心,將那包東西打開一看,差點兩腿一軟,跪倒下去。此情此景,哪怕是華更紗生吃人肉、啃嬰兒指骨,我都不會覺得訝異,但這一包東西又酥又脆,色澤金黃,赫然是調味過的炸薯片!那個變態的鬼婆,在這種惡戰的緊要關頭,不吃人肉、不喝人血,居然好整以暇地在吃炸薯片,其心態如何也就不難想像了……
「你……你在吃薯片?真的看戲看上癮啦?」
「反正就算你們全死光,我也活得下去,既然如此……看戲不是正好?」華更紗瞥了我一眼,道:「你也不用擔心,雖然那個男的長得很帥,但你潛意識裡恐懼的事情不會發生。」
「……見鬼了,我有什麼好恐懼的?麻煩你正經一點,敵人都已經殺到我們面前來啦!」我說得氣急敗壞,但華更紗並沒有我十分之一的激動,仍是那麼淡淡地道:
「你不是一向害怕女人被搶走,不能留在你身邊嗎?放心吧,基於一個特殊的理由,公主殿下和你的關係穩若磐石,沒有別人能破壞。」這不是一個適合在此時討論的話題,而我也實在不該回問,但基於一股壓抑不下的好奇心,我還是問了。
「……什麼理由?」
「因為你們兩個是天下無雙,令世間租書店老闆群起唾棄、踐踏的變態兄妹,這種逾越限制級的關係,倫斐爾是打不進你們之間的。」
「……我和冷翎蘭……關世間租書店老闆什麼事?」
「天曉得。不過……他們好像不這樣認為。」在我和華更紗進行無意義對話的時候,倫斐爾的那些手下也沒有閒著,他們也盡了一己的努力,進行各種輔助攻擊。
如果是僧侶、巫師,這個輔助工作會比較容易,光系的術者在旁祈禱、祝福,能夠讓己方的戰士力量陡增,消除疲勞與毒害,提升斗志;暗系術者也有一些損人不利己的咒法,能幫己方戰士增加力量,但在實戰上,暗系術者更擅長在旁放暗箭,層出不窮的陰狠招術,一不小心,便會主次逆轉,搶在戰士之前把敵人幹掉。
但基本上,這些都是人類的技巧,光明、黑暗魔法,是在人類手上開發完成,對於崇尚自然的精靈來說,世上本無光暗之分,所以在索藍西亞,也不用指望有僧侶、巫師來助攻,精靈們除了在遠處放箭,最擅長的本事,就是風系魔法。
風系魔法使用得好,不但能以風傷敵,還能加快、減慢週遭事物的速度,在近身戰時非常佔優勢,可是如果拿來助攻,能用的選項就不多,倫斐爾的那些衛士發動魔法,射出無形的風之箭,還發出一些風之圓鐮,分別從正面、側邊,攻向敵陣。
一時間,滿空都是咻咻破風聲,大氣之中的風元素在狂嘯,千百道風箭、風鐮亂射向敵陣。發動這些攻擊的精靈,都是皇家衛士,實力強悍,他們發出的攻擊雖然形式樸素,威力卻非同凡響,更還有冷翎蘭、倫斐爾兩名主將作正面攻勢,這一番連擊,哪怕是對上巨石像兵團,恐怕也能把敵人摧滅大半。
然而,一刻鐘的時間過去,連續幾波攻勢的結果,用「徒勞無功」這四個字就可以簡單概括。無論是怎樣的魔法、武技攻擊,四元之陣都能衍生出相應的防禦,水來土掩,木來金破,輕易粉碎冷翎蘭、倫斐爾兩大高手的屢次合擊。
大部分的旁觀者或許都無法理解,冷翎蘭和倫斐爾的攻擊那麼犀利,為何都無法奏效?
但事實擺在眼前,冷翎蘭鼓發的刀勁,破空斬向四元之陣,或許是基於幾分故人之情,她避開了天河雪瓊、碧安卡,一刀直取理應最弱的夏綠蒂。
第七級力量鼓發的刀勁,環顧當世,沒有幾個人能憑真本事接下,當所有人看到這等聲勢,基本上都會認定,夏綠蒂會被這一刀給砍成兩半,甚至直接就粉身碎骨了。
然而,令人失望的事實,則是這一刀連夏綠蒂的頭髮都沒碰到,在撞上四元之陣外圍的瞬間,就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這樣的情形連接出現,冷翎蘭全力擊發的刀勁、倫斐爾統合手下衛士一起擊發的風刃浪潮,都在碰觸到四元之陣外圍的瞬間,如同泥牛入海,消失不見,半點痕跡都沒有。
此等結果,我並不意外,光從之前所感應到的巨大靈壓來看,要是冷翎蘭、倫斐爾能將這防壁輕易擊穿,那才是不合理的怪事,不過,周圍的精靈衛士,個個臉上都是驚駭欲絕的表情,好像想都沒想過會碰到這種情形,這反而把我給嚇到,不曉得這些精靈的腦袋是幹什麼吃的。
(能夠令物理攻擊瞬間消失的魔法有很多種,這個……是次元轉移嗎?那些刀勁、組合風刃都被導入異次元,所以才……唔,還判斷不出來啊……)可供判斷的資料還不夠,但冷翎蘭等人傾全力攻擊已經有一會兒,如此強的攻勢,恐怕再難持續下去,很快就要露出疲態。這點冷翎蘭自己不會不知道,就看她眼神一冷,高飛躍起,身在半空,全身勁道貫集於雙臂,隱約還聽見手臂內傳來炒豆似的骨爆悶響,同時,燦爛的金芒自她霸海刃上放射,照耀四方,驅散黑暗,幾乎逼得人難以正視。
(唉,這個笨丫頭,戰鬥的時候總是喜歡蠻幹,每次都用這種先傷己、再傷敵的技巧。老是和人這樣子硬幹,早晚會沒命的啊……)不管我如何擔憂,現在多想都沒有意義,霸海上的金芒亮度躍升至頂點,冷翎蘭的全力一擊,已經毫無保留地轟發出去。
慈航絕學。六陽霹靂!
蘊含先天純陽真氣的破邪絕學,以第七級力量集中轟發,即使是最強者級數的高手也不能隨意接下,再加上周圍精靈的擾敵助攻,當這道燦爛金光破風、裂空,猛往黑色邪氣斬去,我心頭也猛然一跳,覺得這一擊不是沒有攻破四元防壁,令陣勢瓦解的可能。
只可惜,期望終歸是期望,沒有變成現實。面對冷翎蘭的六陽霹靂,四元之陣確實不能再像之前那樣應付從容,所以,霸海上的燦爛金芒切開黑氣,直襲向四元支柱的瞬間,四元之陣忽然「動」了起來。
本來冷翎蘭的攻擊目標,一直都是對準夏綠蒂,此時前方突然一花,竟然離奇變成了手持長槍的碧安卡,就看到精靈少女兩眼一睜,身上邪氣沖天,手一動,長槍橫掃千軍,迎向霸海巨刃。
雙方對拼,冷翎蘭本該取得壓倒性勝利,但她面對的並不是碧安卡,而是四元支柱之一,在刀槍對擊的剎那,槍上生出一股柔和力量,承載六陽霹靂的霸絕殺傷力,跟著,一道熾熱火焰自長槍內部透發,繞著長槍飛旋,一眨眼的工夫,槍的尺寸、體積就遽增,變成了一條火紅的赤蛟。
火系魔法極致。超靈體!
使用超靈體的碧安卡,力量如怒濤爆發,十龍、十虎……甚至是媲美一個世界的無雙巨力,在赤色火蛟的尖嘯聲中,化作灼熱火焰席捲八方,將已弱的六陽霹靂正面破去,餘勁未止,火勁直攻入冷翎蘭體內,輕易摧破護身真氣,冷翎蘭一口鮮血噴出,才剛噴出口,就化作詭異的青焰燃燒。
正在做支持攻擊的精靈們,見狀大驚,想要從旁搶救,但四元之陣既已變陣,後著就是源源而發,難以停止,風之位的天河雪瓊雙目仍緊閉,高聳的雪白巨乳無聲起伏,雙掌卻陡然一合,一股無形異力透風傳發,我腦裡一陣暈眩,要不是有隻手掌從旁扶住,差點就栽倒跪地。
「小心!」華更紗一掌拍在我肩膀,剎那間傳來的寒意,幾乎讓我全身血液凍凝,卻也因此維持住清醒,沒有像那些精靈一樣倒下……凡是倒下的精靈,身上立即飄出紫綠色的光團,冉冉飄向空中,竟是被硬生生拘出魂魄,死得無聲無息。
我嚇了一大跳,又看到冷翎蘭身軀冒煙,朝這個方向摔墜過來,下意識就想去接,不能讓她摔在地上,哪知旁邊卻飛來一腳。
「青焰有毒,已入腑臟,接不得!」華更紗眼力高明,反應又快,這一下提醒等若救我性命,照理說我應該是感激的,但她這一腳把我橫踢出去,飛了七尺才墜地,差點連內臟都被踢得從嘴裡噴出來,這就讓我謝不出口了。
冷翎蘭被華更紗接住,這個鬼婆運指如飛,瞬間連點了冷翎蘭十餘處要穴,又一掌拍在她腦門。冰寒掌勁入體,冷翎蘭週身散出一陣青白色的霧氣,是把體內的高熱與劇毒都逼了出來,我辛苦地爬了回來,看見華更紗神情凝重,再沒有之前那種輕鬆,令我極為不安。
「怎麼樣?鬼婆,她傷得不重嗎?」
「不重?那就奇了。只差一點點,你就可以多收一個屍妓當珍藏品了。」華更紗道:「性命暫時無礙,但一時三刻間絕不能和人動手。」
「這是廢話,她現在這種樣子,誰都知道她不能繼續作戰了,換你上場吧,你應該比她只強不弱,就算不為別人,為了你自己的性命,也該戰吧!」在我說話的時候,倫斐爾奮起全力,與碧安卡的超靈體火蛟鬥在一起,但先前連冷翎蘭都招架不下的招數,力量更次一級的倫斐爾,又哪有能耐招架?若不是他的衛士捨命相護,倫斐爾早就陣亡了。
事情到了緊要關頭,這些精靈也拿出壓箱的最後技巧,他們捨身施法,將自己的魂魄與最後力量注入倫斐爾體內,這雖然使得他們立刻倒斃死亡,但倫斐爾每吸納一個靈魂光點,力量就短暫增強一分,長劍上發出聖光,竭力抗衡碧安卡的超靈體。
「……情況很難解釋,我也沒時間對你鬼扯,總之,信不信由你,我的力量受到限制,無法發揮,對上那個什麼鬼陣,也是有敗無勝……」華更紗皺眉道:
「這個鬼陣的出現,不在當初預期之內……我越來越覺得自己被人坑了,反正,要我出手擺平敵人,這種事情是不用想了,最多就是被敵人擺平,與你們一起死無葬身之地就是了。」
「啥?你沒有能力扭轉乾坤?那你怎麼還那麼悠哉,邊看人戰鬥還邊吃薯片?」
「我臨死之前想吃點東西再死,只是剛好身上帶了薯片而已,我也很無奈啊,要是有牛排、烤雞可以吃,鬼才吃薯片咧!」
「你……天啊!世上怎麼會有你這種女人啊!」
「……我心理變態很多年了,你要是看不慣,可以閃遠一點,或者我直接送你先上路。」碰到這種極品人物,我也不可能判斷出她的話是真是假,但從感覺上而言,我覺得鬼婆說的話應該不假,換言之,也就代表我們真的死定了。
華更紗道:「情況是很糟糕,但死定倒也未必,如果援兵及時趕到,我們還是有點希望的。」
「援兵?我們哪還有什麼援兵?」這句話剛一出口,耳裡就聽到一陣轟然炸響,爆炸聲的源頭是四元之陣內,好像是有什麼極強大的力量驟然襲擊,直接命中四元之陣。
不得不說,這一下襲擊的時間拿捏得非常準確,恰好在四元之陣變動,羽霓接替碧安卡,一下子把倫斐爾震上半空的瞬間,陣勢運轉的間隙不超過百分之一秒,能把握住這種機會,出手之人絕對是高手。
還有一點非常奇異,這麼強大的攻擊力量,又是正面硬撼四元之陣,照理說一擊成功,應該引起非常恐怖的反震衝擊,波及四周,但除了那一下不太強烈的炸響,我並沒有聽見別的聲音,這表示……發招者的力量異常集中,在運用技巧上只能用「精準」兩字來形容,極端的準、極端的精密,幾乎沒有一絲多餘的用力,否則可能連那一聲炸響都不會有。
如此高明的發勁技巧,我生平沒見過幾次,勉強要說的話,最近一次似乎就在幾天前……(呃!不會吧?如果是這樣,現在是局中局的第幾個變局?)我腦中諸多念頭異常混亂,因重傷而短暫失去意識的冷翎蘭,在這時候甦醒過來,發出一聲痛楚的輕喃,睜開眼睛,恰好看到那幾道從天而降的黑影,訝異得瞪大眼睛。
至此,我大概明白華更紗所謂的援兵是什麼了。白拉登交付給我的龍牙戰棋,確實內含特殊意義,這傢夥與那老妖怪本有舊怨,在察覺到老妖怪藏身索藍西亞後,他就讓我帶特殊道具來斬草除根,龍牙戰棋內肯定有隱藏指令,只要龍牙戰兵被釋放出來,感應到老妖怪的存在,便會進行追殺。
這計劃算是一石二鳥,既能處置不受控制的雞肋作品,又能趁機幹掉強敵,就算失敗了也不損失什麼,要說有什麼失算,那就是白拉登很可能沒有計算到,他的老敵人已經變化了型態,成為氣態生命體。
龍牙戰兵感應到老妖怪的存在,開始攻擊,但老妖怪卻無所不在,氣態生命體化成黑霧,可以存在於華爾森林的任何人、物上,於是龍牙戰兵就開始大屠殺,放手幹掉任何帶有老妖怪氣息的東西,無辜遭殃的精靈們倒了大楣,忠實執行命令的龍牙戰兵更是莫名其妙。
如果只是這樣,那倒是還好,反正龍牙戰兵非血肉之軀,超時勤務也不會疲累,但老妖怪在龍牙戰兵搞大殲滅的時候,摸清楚了遊戲規則,所以後來直接貼身份附在龍牙戰兵上,造成龍牙戰兵的彼此大亂鬥……這點實在讓人遺憾,人工智能還是嫌蠢了點。
幸好,不是每個龍牙戰兵都同等智商,在它們快要滅團的時候:「主帥」作出了判斷,帶著僅存的戰兵脫離戰場,飛走逃離,等待時機,復仇雪恥,完成所交付的指令。
(剛才公主妹子、精靈王子戰鬥的時候,這些戰棋應該就已經在高空窺視了,他們跳下來當黃雀的時間,選得還真是準啊!根本是把我們當成棄子在用了,嘿,真不曉得誰才是棋子……)經過一場慘烈的自相殘殺,龍牙戰兵的折損嚴重,就只剩下主帥、參謀、騎士,還有兩個黑武士兵卒,總共五個,與之前相比,實力被大幅削弱了。基本上,龍牙戰兵是沒有情感的,但當殘存的幾個龍牙戰兵自天上浮降,我卻從它們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怒意,還有……強烈到讓旁觀者心悸的森寒殺意。
這場復仇之戰的結果,倒是讓人期待,而以實際結果來說,這一批把我們當棄子用的天降黃雀,也創造出了戰果,自高空發來的精準一擊,把握住百分之一秒的間隙,突破了冷翎蘭傾盡全力也無法破壞的黑霧防壁,擊入四元之陣內,具體造成什麼破壞,我並不清楚,但濃烈黑霧卻忽然散去了不少,四元之陣所閃耀的強光也略為黯淡,甚至露出了陣中的核心。
本來,在水、火、地、風四根人柱的中心,是一片朦朧,忽而強光四射,忽而黑霧籠罩,我們知道這個魔法陣運作的樞紐是四根人柱,卻看不出四根人柱中央的核心是什麼,但如今……看得很清楚,一團拳頭大的黑色火焰,在空中閃動、燃燒。
(……原來氣態生命體,還是有核心存在的啊?世間萬物到頭來還是有其限制與弱點,沒有什麼無敵優勢可以行遍天下,氣態生命體雖然無形無定,但只要攻其核心,還是會完蛋的吧?)這是相當重大的發現,而龍牙戰兵的這一擊,不止是先聲奪人,更造成了相當的傷害,要是運氣好一點,說不定已經把老妖怪給重創,甚至幹掉了……從那一聲爆炸後,直到現在,都沒聽到老妖怪開口發聲,或許……正處於七日脆弱期的他,真的被傷得不輕。
此刻,龍牙戰兵與四元之陣對上,雙方都沒有情感可言,說什麼話全是多餘,龍牙戰兵一現身,戰鬥立刻爆發。
半身腐朽的艷女參謀,雙手平伸,將四面八方的陰氣、陰魂召喚過來。在這種剛剛鬧過大屠殺的地方,要幹這種事情實在是容易不過,頃刻之間,周圍的氣溫狂降,大量怨靈奉召而來,繞著四元之陣打轉。
怨魂遮天蓋地而來,那種畫面讓人想起蝗蟲過境,確實驚人,不過那些陰魂卻無法闖入四元之陣的範圍。水火地風四力渾成運轉的魔法陣,其之力非聖非邪,是超越光與暗的混沌歸元,這種屏障……怨魂縱使成千上萬,也是攻不破的。
生著獠牙的黑武士、半人馬戰將,也發動攻擊,分別針對四元之陣的三個角落,一口氣衝了上去;黑武士所持的巨斧、半人馬戰將揮動的鋼劍,重重砍向前方的人柱,重兵器揮舞時的聲勢,開碑碎石,卻在即將迫近目標兩尺範圍時,被一股莫名力量給擋住,無法侵入。
我的欣喜落空,但轉念一想,卻覺得這沒什麼好奇怪的,正躺靠在我身上回氣的冷翎蘭,更直言道:「連我都要拼上風險,全力爆發六陽霹靂,才能有效突破,它們如果這樣就能砍進去,那才是怪事。」判斷正確,不過……稍微有點小變量。
站在四元之陣外,與天河雪瓊遙遙相對的戰棋主帥,瘦小的身軀,卻有著非同一般的存在感,我百分百肯定,早先那直襲四元之陣核心的一擊,是由它所發,而它現在更有了進一步的動作,兩指輕彈一記,繞著四元之陣打轉的大量陰魂,忽然像是受到什麼力量牽引,漫天紫綠色的妖雲,化作三道盤旋狂龍,直貫入三名龍牙戰兵的體內。
龍牙戰兵是極邪之物,這一下盡納滿天怨魂入體,歸並吸化,戰力赫然暴增,重兵器突破了那層混沌防壁,轟向前方人柱。
漂亮的戰術運用,但根據我的研判,龍牙戰兵激增後的戰力雖強,還是比不上冷翎蘭,之所以能達到如此戰果,原因恐怕是佔了數量優勢,分頭進擊,還有就是早先那一下攻擊,確實給四元之陣造成了傷害,這時才會弱化。
單純的防禦壁被破,三方人柱再不能像之前那樣從容。四元陣核心的黑色火焰閃動了一下,夏綠蒂、羽霓、碧安卡的眼中同時有了神采,但卻不是理智,而是狂暴的戰意之焰。
四元陣中強光大盛,地動、水起、火焚野,三種不同的元素,各自施威。
夏綠蒂雙手旋繞,虛空畫圓,圓中彙集土元素,不但凝聚成防壁,甚至還反向操作重力,不讓敵人輕易近身,從戰鬥手段來說,她就算不是四元陣最弱的一環,應該也是最重防禦的一環。
羽霓操縱水之力,雪白的雙翅伸展張開,一下振翅拍動,千百水珠如箭離弦,往前方的敵人射去。這一手沒什麼了不起,但水之元素主靈動,羽霓的身影在水幕中乍隱乍現,居然離開原位,瞬間移位搶到黑武士的正後方,拔刀揮斬,一條冰藍色的水龍伴刀斬下。
先後擊退冷翎蘭、倫斐爾的碧安卡,更絕不會是這組合中的弱者,長槍揮出,這次化形為鳳凰,正面向半人馬戰將搶攻。
玄龜伏藏,冰龍怒咆哮,朱雀熾翼吞天下,剎那之間爆發的燦爛激戰,讓我們幾乎睜不開眼睛……
◆ 第四話:羿射九日.石破天驚
龍牙戰兵與四元之陣的激鬥正面爆嶺,我只有乾瞪眼的分。就算魔識力未失,巡種級數的戰鬥也非我能插手,冷翎蘭倒是看得很激動,想要起身參戰,被我按著肩頭給制住。
「你是重傷之身,現在上場又能做什麼?安分一點行不行?」
「難道我不想躺下來嗎?這兩邊的戰鬥未必勢均力敵,要是不趁現在參與,攻破那個鬼陣,萬一那些棋子戰兵潰敗,我們就真的沒有機會了。」
「比起機會,你多注重生命安全,我會比較放心。機會當然重要,可是那些龍牙戰兵不分敵我,你要是冒失參戰,被它們當敵人幹掉的機率……你不會完全沒有想過吧?」
這句話讓冷翎蘭沈默下來,她似乎察覺到我試圖點醒她的東西,再從華更紗的點頭反應來看,證明我說的沒有錯,正當我這樣想的時候,忽然聽見冷翎蘭的聲音。
「……你現在是不是想幹我?」
這個問題實在太猛,不但問的時間不對,就連問的地點也太怪,偏偏還問得理直氣壯,一點都不低聲悄語,我一時之間都不曉得該如何回答,愣了一下,答道:「就算想,也不可能挑現在啊,你不會是飢渴到現在就想要吧?」
「……如果不是,你一直抓著我的胸部不放,又是什麼意思?」
按著冷翎蘭肩頭,讓她別衝出去的時候,一下子沒有按好,手往下滑到胸口,沒有注意到那裡的渾圓、柔軟,還按得特別用力,現在被提醒發現,尷尬之餘,我其實很想問:「你明知道我手抓在你奶子上,卻這麼久不伉聲,是不是被抓得很爽?」
不過,考慮到此言出口後的惡劣影響,我選擇了另一種回答:「抱歉……我心理變態很多年了,你要是不喜歡,下次我閃遠一點就是了。」
現在才體會到,華更紗平常喜歡自稱是變態,這確實是有點道理的,一個心理變態做什麼事情都是合理的,就像很多殺人兇手都說自己是神經病一樣,只不過,換了別個神經病來抓冷二公主的美乳,後果大概不是說自己精神失常就能了事。
總之,如果在這件事上繼續糾纏不清,我們就真的成了一對變態兄妹了,這種時候,選項只有正反兩方,既然不能參與戰鬥,那麼我們該做的事情……是遠離戰鬥?
這個主意提出來,冷翎蘭最初不能認同,但仔細一想,卻是大有道理,若不是龍牙戰兵的離奇出現,我們早已都是死人,玲翎蘭受傷不輕,另一邊的倫斐爾傷得更重,連他的精靈衛士都死得七零八落;我是一個無法戰鬥的廢人,而華更紗……她是一個完全不能指望的鳥人。
在這種情形下,我們就算是想幫龍牙戰兵打老妖怪,也是有心無力,既然如此,那跑路就是我們最應當做的選擇。
「我來背你,精靈王子有他手下來背,鬼婆就自己靠背……呃,我是說華女士可以自己走路。」
我向僅存的友軍下指令,倫斐爾和冷翎蘭根本無力反對,就被各自的部屬、親人背起來跑路。
這時,另一邊超越人類知識的妖怪大作戰,也發生了新變化,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,之前一直被我忽略掉,直至此時我才發現,龍牙戰兵的情況不妙。
那一場自相殘殺所造成的傷害,實在是很大,在四元之陣所散發的強光中,我發現每一個龍牙戰兵的身上,都有無數細小裂痕。龍牙本是堅硬之物,不容易被破壞,但若龍牙戰兵彼此以等級數的力量對轟,那就另當別論。
在那場大混戰中,這幾個龍牙戰兵雖然能沖天飛走,但所受的傷害並無法復原,它們只是停留在高空,等待著完成使命的時機,等待著……投入最後一戰的機會。
隨著戰鬥進行,龍牙戰兵身上的裂痕越來越深,甚至有部分軀體開始崩解,這讓我發現了龍牙戰兵的一大弱點,攻防能力雖然強,可是只要受創,就無法癒合,它們畢竟只是沒生命的凶怨死物,無法像生物一樣自然痊癒……進行修復應該是可以的,不過這種情況下,卻是沒有可能了。
這個缺點的發現,大大有利於以後我對付這些怪物,可是……現在我倒寧願龍牙戰兵完美無瑕,因為如果它們完蛋,我們就必死無疑。
如果在實力完全的狀況下相鬥,兩名黑武士、一名半人馬戰獸,可以和羽霓、碧安卡等人戰得燦斕,可惜這三個龍牙戰兵,開戰之前就已經快撐不住,吸納大量陰魂入體,激嶺怨毒凶厲,讓他們維持一段時間的巔峰戰力,但時間一拉長,不行的東西終歸是不行。
雪白羽翼拍動,羽霓嬌叱聲中,水龍衝霄而起,她踏在龍首,隨著衝勢拔地而起,手中冰藍色的厲芒流轉,凝成一柄印有虎磷的斷刃,刀鋒劃過大氣,竟然映出白日虹彩般的七色光,燦斕奪目,直劈向前方的黑武士。
在四元之陣的渾沌巨能下,羽霓的碎夢刀突破以往範疇,劃出了連當日創招者捐血武神都會熱血沸騰的驚世刀光。
一朝無敵,敢與天比高!
在這道無敵的刀光下,就算是黑武士這樣勇悍絕倫的超戰士,也只有慘敗的份,在碎夢刀光之下,巨碩的身軀被一刀兩段,碎裂墜地。
羽霓這邊取得勝利,碧安卡、夏綠蒂那邊也是一樣,另一個黑武士、半人馬戰將也先後被幹掉,轉眼之間,勝負分曉,龍牙戰兵這邊以完敗告終。
若要說是徹底完敗,那也不見得,撇開那個不斷召喚陰魂的艷女參謀,龍牙戰兵之中還剩下一個主帥。在剛才的戰鬥中,這個主帥雖然沒有下場參戰,但它卻牢牢盯住,甚至可以說是釘住了天河雪瓊。
天河雪瓊與戰棋主帥遙遙相對,最初,天河雪瓊笑得很詭異,像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,但不久之後,這份高森莫測的邪笑,就開始僵硬,到了最後……沒有直接參與戰鬥的天河雪瓊,身上的汗卻流得比誰都多,顯示她所承受的壓力。
假如黑武士與半人馬戰將能撐久一點,說不定整個四元之陣會從天河雪瓊這邊開始崩潰,只可惜,這個假設如今毫無意義,因為黑武士、半人馬戰將的崩潰,令四元之陣重新取得平衡,無窮無盡的渾沌之力即將發揮,龍牙戰棋再無回天的可能。
「呀……」
一聲奇異的低嗚,發自身上同樣佈滿裂痕的艷女參謀之口,即將要崩毀的它,停止了施拭,朝著主帥彎腰行禮,半邊裸露的完好胴體,發著象牙般的白光,粉雕玉琢,曲線曼妙,美得令人衷心讚歎。
這一下行禮,充滿著不祥的意味,我暗叫不妙,猜想龍牙戰兵可能要進行玉石俱焚的自毀戰術。這念頭才在腦海閃過,艷女參謀就發出一聲尖銳嚎叫,整個身體迅速改變形狀。
龍牙是堅硬度非常高的物質,等閒情形下不會輕易破損,更別說改變形狀,但如果純能量化,那就另當別論。艷女參謀在尖叫聲中,通體放光,整個身體變得越來越細長,最終失去了人形,化作一道光虹,飛射向主帥手中。
光虹入掌,主帥一拉一引,光虹重新變形,變成了一張血色的尺弓,青色光線為弦,在戰棋主帥的拉張之下,緩緩張開。
挽弓射箭,弓正拉開,但箭卻不在弦上,我有些納悶,難道它是要作無箭之射?
答案在下一刻出現。半人馬戰將、黑武士雖然身死,卻也對四元之陣造成了不小的耗損,羽霓、夏綠蒂等人都出現疲態,而碎裂的龍牙棋塊,則在這時候發出碧綠幽光,也開始純能量化。
先是半人馬戰將的那一堆碎塊發生異變,彷彿受到命令召喚,純能量化的龍牙凝化為光,飛射到二十餘尺外的青色光弦上,更迅速變化為箭,跟著,早已拉滿的弓弦發出一下無聲震動,龍牙之箭離弦飄出。
這一箭,從射出的那一瞬間聞始,就顯得非同凡響。弓弦一響,周圍數尺空間劇烈震動,所有物體如同水波漣漪般搖晃、扭曲。弓箭射出的反向震力,尚且有如此巨力,弓箭本身蘊含的力量可想而知,照估計,這恐怕是龍牙戰棋本身成倍……甚至數倍的殺傷力,是用上某種霸道、歹毒的邪法,搾乾精魄,嶺出玉石俱焚的毀滅一擊。
那些戰棋也真是鞠躬盡瘁,明明都已經做了犧牲的準備,卻還賣力奮戰一場,消耗四元之陣的防禦力量,達成任務後,再以龍牙殘骸發動更恐怖的滅絕攻擊叫白拉燈設計的這一手……只能說是吃干抹淨了。
但這一箭的殺傷力委實驚天動地,箭與碧安卡擊出的火鳳之槍對撞,被引爆開來,剎時間天搖地動,塵揚九霄,週遭萬物俱摧,而在兩股力量一起炸開的地方,發生天外超新星巨爆似的強光、高熱,然後裂出一個黑色縫隙,瘋狂吸納抽扯周圍事物,連那些飄蕩在周圍的黑霧也不例外。
倫斐爾想必很擔心他妹妹的狀況,但這種時候,什麼擔心都沒有用,碧安卡為那道裂縫所觸,整個身影慢慢地淡化,最後消失不見,那裡只剩下一片黑色虛空。
鈕一敵無破的四元之陣,在這鬼哭神號的滅絕箭擊下,終於被打出了缺口。羽霓、夏綠蒂正要採取動作,另外的兩枝弓箭恰於此時射至,在兩人身前引爆後,劇烈的天搖地動中,碎裂的空間隙縫將她們兩人一同封印,很快就無影無蹤,看不見身影。
四元之陣至此,已經不能發揮功效,如果再發一箭,以這種石破天驚的箭威來看,天河雪瓊必難抵擋,別說是被封印了,就算是當場粉身碎骨都不奇怪。
想到這一點,不但冷翎蘭著急,連我都嚇出一身冷汗,很想馬上掉頭往回跑,去制止這一箭的射出。然而,我們很快就想到另外一件事。
(兩個黑武士、一個半人馬:「斗枚箭都已經射出去了,它……用什麼來發第四枝箭?)
這個問題不小,但戰棋主帥似乎早有準備,在連續發完三枝箭後,它自己的身體開始燦斕發光,似乎也要開始純能量化,換句話說,它自己就是第四枝箭?
「不好!快走!」
華更紗的表情看來很緊張:「剛才的三箭,週遭空間的結構已經非常不穩,第四箭若發,威力將遠超過前三箭,那是毀滅性的災難,我們要盡快遠去,否則連我們也要遭殃。」
「啊?那雪瓊她豈不是……」
聽到故友有難,冷翎蘭當然不肯就這麼離去,但華更紗的反應更是堅決,沒等冷翎蘭把話說完,她手掌一揚,就砍在冷翎蘭的後頸,本就傷重的冷二公主哼也沒哼一聲,就這麼在我背上暈了過去。
這一下多少存著殺雞警猴的意味,但想到天河雪瓊可能就這麼香消玉娟,我也沒法拔腿就跑,便停下腳步,瞪著華更紗。
「你有本事就把我一起打暈吧。」
「你該不會真以為我沒這本事吧?」
面對鬼婆的冷笑,我正想答話,忽然發現到一點不妥。連續發射滅絕三箭,不只攻破四元之陣,反震力也同樣對射箭者本身造成傷害,正逐漸純能量化的戰棋主帥,那張我非常熟悉的冰冷面容上,赫然出現了許多裂痕,表示它的力量已經到了盡頭,就算不自我犧牲化箭,也撐不了多久。
如果這壯絕的一箭當真發出,會是怎樣的結果?這確實讓人好奇,但在這一箭尚未能成形前,位於四元之陣核心的那顆黑色火球,突然劇烈跳動,然後,大量的黑霧瞬間釋出,遮天蓋地,往周圍蔓延過去。
之前黑霧的動作,給人一種有秩序的感覺,但這一次……黑霧就像是失控的海嘯,朝四面八方瘋狂蔓延,靠得最近的天河雪瓊首當其衝:「啊」了一聲,面上露出駭然欲絕的神情,被黑霧給吞了下去。
吞掉天河雪瓊的黑霧,來勢更為猛惡,速度更是快得驚人,搶在那一箭發出之前,狂湧過去,把戰棋主帥給吞噬下去。最初,還看得到一點亮光在黑霧中閃動,但很快就被重重黑霧包圍,除了深沈的黑暗,什麼也看不到了。
局面發生這種突然變化,大出我們意料之外,沒想到老妖怪仍能反擊,而且還是這麼強的絕地反撲,儘管這看來也是狗急跳牆的無奈之舉,但確實成功了,吞掉強敵的黑霧仍不罷休,也無法遏止,朝周圍蔓延出去。
之前找還有幾分顧忌,不願就此離去,現在哪還能多想,拔腿就往前頭跑,只要腳下稍遲一步,馬上就是滅頂之災,若是被那些潰堤江水般的黑霧給吞下,鬼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。
華史紗的跑路速度也不慢,雖然說她口口聲聲說自己無法參戰,但至少跑路逃命沒問題的。甚至還有能力提攜我一把,拉著我一同快跑,若非如此,單單憑我一個人的速度,能在後頭黑潮狂湧中逃生,這委實令人懷疑。
那些精靈們就比較倒黴,尤其是受了傷、跑不動的,第一時間就沒命了,但能夠掩護倫斐爾成功撒退,想必他們也死得瞑目,沒什麼遺憾了吧。
大家沒命地狂奔,情形卻沒有什麼改善,洶湧的黑霧仍在朝我們逼近,甚至越來越近,我們這邊只有一群傷兵,沒有長跑健將,要是時間拉長,後果百分百是死路艾條,冷翎蘭在奔跑的震動中醒來,看清楚情勢後,幾次要我把她放下,由她自己奔跑,減輕負重,但我哪有這種空?怕是一下停步,就會被黑霧追上,兩兄妹一起喪命。
「放我下來!放我下來啦!」
冷翎蘭急切催促,我充耳不聞,她居然往我頭上敲了兩下,只是這兩下的力道微弱,根本是在頭上輕輕一碰,就滑開了去,顯示她的狀態極糟,根本不可能自己奔跑,所謂放下她自己跑的言語,僅是逞強,或者……
「閉、閉嘴啦!再吵我,兩個人都活不了。」
「你……你一個人忙著逃命都來不及了,還在背什麼重東西?頂在我胸口好痛!」
混亂中,冷翎蘭的聲音,讓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。的確,高等級的寶物是很貴重,價值連城,但如果連命都快沒有了,這些寶貝還有個屁用?
伊斯塔送來的那件聖寶,姑且不論其功能性如何,倒還真是一件不容懷疑的「重」量級物件,平時雙手舉著它,我都嫌吃力,沒想到在這麼緊急的逃命時刻,我居然一直讓它插在背後,還奔走如飛,完全忘記了它的存在,這種火場逃命的突發怪力,真是連我都要佩服自己了。
想到了這一點,我忽然覺得身體瞬間沈重很多,被這幾十斤的重物累得快要跑不動,但就算想把它拿下來丟,一時間也緩不出手來,而冷翎蘭傷後乏力,連敲我腦袋的力氣都沒有,更別說拔起這幾十斤的沈重東西了。
我的速度一慢下來,後頭黑霧就迅速湧上,我?頭想要求助,卻發現就這麼慢了幾秒,華更紗早就跑出十餘尺外,其他的精靈,包括倫斐爾在內,也正忙著逃生,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的情況,就連想要呼救都無從呼起。
(真、真想不到,難道就為了這麼荒唐的理由,我兩兄妹今天要一起死在這裡?)
我雖然覺得荒唐,但本就有很多英雄豪傑,生前大半時間無比燦斕,死時一刻卻以滑稽方式退場,世事無常,抱怨何用?
不過,連我也很意外的是,前方不遠處的一截枯樹,忽然在這個時候炸了開來,枯樹從中裂成兩半,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樹幹中飛出來。
(怎麼回事?那探樹為什麼忽然炸了?還有……為什麼這種畫面我覺得有些熟悉呢?)
還真是很奇怪的一點,但眼前的畫面我確實熟悉,好像曾經在哪裡看過,記憶中,某個人極擅長這一類的隱身之法,總是躲在草堆、枯樹、斕泥底下,讓敵人忽略掉他,從而避禍。
這手縮頭烏龜的本事,以前就曾多次見識過,也沒什麼好詫異的,但真正令我不解的問題,是他這時候跑出來想幹哈啊?
「大叔,你……」
局面實在太過混亂,一句話都沒喊完,就看那道自枯木中竄出的身影,高速飄向我這邊來,甚至一路無視圍聚過來的黑霧,眨眼間就來到我面前……不,是與我錯身而過。
夜實在太黑,即使靠得那麼近了,我也看不清楚茅延安的面容與表情,但在錯身而過的瞬間,這位不良中年做了兩件事。
首先,茅延安把他原本捧抱著的未來,一下子扔到我臂彎,很難想像……這種生死一瞬的緊要關頭,他居然不顧自己安危,一路護著這俊俏小子直至此刻,要說他對這小子沒有特殊意圖,誰肯相信?莫非,我之前說的竟是事實,不良中無果然是個大號的雙插頭?
暫且不論事實真相如何,茅延安在這種時候把人扔到我臂彎,我背後的重量已經夠沈了,又不是天生幹苦力的,哪有能耐負荷這些重量?所以直接造成的效果,就是雙膝一軟,跪倒卜去,而茅延安則趁機作了第二件事。
我跪下去的瞬間,茅延安伸手到我背後,一下子把插在我背後的那根條狀重物給抽出。說也奇怪,那根重得像是鉛條一樣的長形物體,這麼長時閒以來都僅是閃著微光。除了重得讓人快要折了腰以外,就沒有任何作用,但是落在茅延安手上,他拿著往周圍揮了一圈,接觸到四面八方湧來的黑霧,那根東西驟然大亮,盛放光明。
燦爛的金色光芒,猶如一顆正午的太陽,將四面八方照得有如白晝,光芒所至之處,所有黑霧被驅散得乾乾淨淨,沒有一絲一毫能留下。
「這、這個是……」
我瞠目結舌,下意識尋找茅延安的位置,但剛才是因為太黑,看不見他,現在卻是因為光芒太過耀眼,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身影,只聽見他的聲音緩緩傳來。
「我撐不了多久,你們趁機快跑,我會為你們爭取一點時間……」
雖然語焉不詳,但大致上還是可以明白意思,只是做夢都想不到,這麼正氣的英雄式話語,會從茅延安的嘴裡說出來?依照這個不良中年的一貫風格,應該是貪生怕死,有事就逃之夭夭,或者更為卑鄙,一手幫同伴的兩肋插刀,一腳踢同伴下地獄,這才是他該有的作風啊。
出於個人的難以置信,我睜大眼睛,竭力想要把這個男人看得清楚一點,看看他臉上到底是什麼表情,或許……或許他馬上就會像平常一樣,一臉衰樣地慘叫,連滾帶爬地逃走,因為當英雄實在太不像他了。
然而,光芒太強了,我看不見眼神,看不見表情,甚至也看不清他的五官輪廓,看不到我想看的東西,只是依稀見到一抹很平靜的微笑。
「……你很出色,在我心裡,你一直是我無緣擁有的兒子,後頭的事情,就交給你了……和你一起旅行的這段時間……很愉快……」
週遭能量衝擊劇烈,風聲強勁,茅延安後半段的話被吹得斷斷續續,聽得實在不清楚,我的第一反應,就是叫他不要充英雄、不要在那裡耍帥,這種形象實在與他太過不合,看久了都替他感到丟臉。
只是,一直到最後,我也沒有得到說這些話的機會,茅延安笑了一笑,忽然拔腿就跑,這能否算是逃命,我一時間也搞不清楚,但他確實是往黑霧最為濃烈的地方衝去。
茅延安手中仍握著聖物,強光掃向四面八方,盡驅所有黑霧,他跑得越遠,就能把黑霧趕得越遠,確實是在替我們爭取寶貴的逃命時間,問題是,他自己也說不能支撐太久,恐怕是不曉得用了什麼手法,強行讓這聖物發出光亮,勉力維持的,當這個支持力量失去,聖物不再放光,他將被反撲回來的黑霧瞬間吞噬。
「大叔!你瘋啦!往那邊跑想幹什麼?快回來!」
我聲嘶力竭地大叫,情緒激動,本來已經累得沒有一絲力氣的身體,忘卻了疲勞,又重新站起來,而一聲冷冷的話語,則忽然在近處響起。
「你才瘋了咧,真被你追上,你又能做什麼?想陪葬嗎?」
本來已跑得遠遠的華更紗,不知何時又跑了回來,還抓了兩名一臉不情願的精靈衛士,分別幫我扛起了未來、冷翎蘭,減輕了負擔。
「你自己應該不必要人扛吧?本來多帶個精靈是來扛你的,哪想到你這多了一個人,你要是還能走路,就自己跑吧。」
華更紗皺眉道:「我不是來做保母的,怎麼總是在這裡負責救人,救了一次又一次?你有點自覺行不行?上次在試煉洞窟搞那麼麻煩,我在外頭救你們出來,還得先殺光外頭的祭品來施法,這次又是九死一生,你聰明點就珍惜性命,不然等一下黑霧反撲,殺多少人都不能救你第二次了。」
冷翎蘭輕輕拍了我一下,我也因此算是鎮定下來,知道這不是可以婆婆媽媽的時候,點了點頭,就和華更紗等人繼續往外跑。
這裡已經是華爾森林的邊緣,如果沒有遇到什麼阻礙,只要再跑一段時間,就可以脫出華爾森林。若不是有龍牙戰棋的出現,單單憑我們這些人,大概早就已經全軍覆沒了,而龍牙戰棋雖然厲害,終究也沒能撐到最後,玉石俱焚的慘烈戰術也宣告失敗。
當我們終於離開華爾森林範圍,回頭看去,只見那一度閃耀的強光,早已消失無蹤,被海潮般激烈翻湧的黑霧給籠罩,原本維持光明之人的結果,自是不問可知。
瞪著華爾森林中的黑霧,我不知不覺地握緊了拳頭,低語的聲音……有些發顫。
「……媽的,這個死雙插頭,早就對他說過,做與自己平常風格不合的事,就是會有危險啊……」
◆ 第五話:倉皇逃逸.休養生息
當我們離開華爾森林,後方的黑霧如海潮般湧動,看起來雖然驚人,卻終究沒有溢出華爾森林的範圍。
也許,這只是某種敵方的欺敵計策,但我更相信先前的判斷沒錯,華爾森林被老妖怪長久佔據、改造,可能已經發生了某種異變,讓老妖怪在森林內魔力大增,成了專屬於他的地利,而若離開森林,失去地利的他,力量將大幅下降,所以他不願追出森林範圍。
這個推論要是不成立,當初倫斐爾龜縮在那個亡靈山谷內,早就被斬盡殺絕,哪有可能苟活至今?
不過,情況對我們仍是相當不利,這一仗的損失實在太大,不僅我們這邊的死傷狀況嚴重,就連敵方的死傷都要算在我們頭上。
老妖怪擺的四元之陣,四名成員都與我們有關係,除了一個夏綠蒂,或許比較沒什麼人在乎她死活,其餘三人的重要性可是很不平常。
碧安卡與我算是有過一腿,但也沒有真的干到,基本上她的死活與我無關,然而,她卻是倫斐爾最疼愛的麽妹,她出了事,倫斐爾不可能無動於衷,自我們離開華爾森林之後,倫斐爾的表情一直沈重,相信有很大比重是為了碧安卡。
霓虹姊妹兩人,我比較重視羽虹,這是百分百肯定的事,但對於羽霓,我也沒有輕視到可以隨便扔掉的地步。說我很喜歡羽霓,那是瞎扯;說我對羽霓一點感覺也沒有,那也是胡扯,至少……她死了我也會很惋惜,畢竟一個絕對聽話又好幹的性奴隸沒有了,任何男人都會有著近似搞丟了大錢包的痛。
羽霓尚且如此,就更不用說天河雪瓊了。
我不敢洩漏自身的情緒,對此什麼也沒說,但冷翎蘭卻很激動,對天河雪瓊的安危極為擔憂,幾次都想要衝回華爾森林去看,被我勸解下來。
龍牙戰兵破滅自身而發的最終之箭,殺傷力鬼哭神號,確實有驚天滅世之威,專不然也無法破去四元之陣,雖然這個四元陣未臻完美,運作上有著瑕疵,但若非碰卜龍牙戰兵這等強敵,別人也拿它沒有辦法。
夏綠蒂、羽霓、碧安卡,中箭之後消失,那幾箭的殺傷力,並不是傳統的貫穿、撕裂,而是以巨大能量爆發,震撼空間,破壞摧毀周圍事物,無可防禦,她們三個不僅肉體受傷,更被吸人時空的縫隙當中,死活委實雛料,反倒是天河雪瓊,在她中箭之前,老妖怪已經鼓動黑霧,弦勢反撲,我們也不知迫那切傷害如何?
仔細想來,天河雪瓊安然無事的機率不小,現在為她擔心還嫌太早,不如擔心一下我們自己,這還實際一點。
在華爾森林之中,我們失去的東西太多,要舍下這些東西逃跑,是絕無可能,所以反攻是必然的選項,但老妖怪可不是普通角色,無論鬥智鬥力,他都無懈可擊,要不是龍牙戰兵突然殺出,他早就把我們全部消滅了。我們此刻損兵折將,實力不如,拿什麼去和他鬥?
「我們……要去哪裡?」
冷翎蘭提出這個問題,我早猜到了答案,就聽到倫斐爾答道:「先撒回我原先的駐紮地吧,我還留了一部分人手在那裡,補給也不成問題,先在那邊休養,再圖反擊。」
這答案是意料中事,倫斐爾做事謹慎,不會沒給自己留下後路,他這次出來之前,應該也想過要是襲擊不成,該如何退守保命,而那處亡靈峽谷曾庇護他多時,連老妖怪都攻不進去,防禦力自然不弱,是退守抗敵的最佳所在,雖然距離此地遠了些,不過以現下的局勢來看,離華爾森林遠些並不是壞事。
老妖怪離開華爾森林便會實力減弱,這僅是我的一個推測,沒什麼真憑實據,而且就算實力減弱,也不代表他不能離開華爾森林,追殺我們,畢竟當初他就曾親自率軍,進攻那座亡靈峽谷,要是我們真的天真到以為他會一直待在森林裡頭,無法出來,那就真是蠢得該死了。
離開華爾森林時,我們碰到了老妖怪親自阻擋,四元之陣險些讓我們全軍覆沒,這是非常倒黴的一件事,不過另一支人馬就幸運得多,雷曼王子與一些重要人物在部隊護送下,安然離閒,儘管途中也遇到一些阻礙,可是慈航靜殿四大聖僧並非吃閒飯的,雖然不夠格去挑戰四元陣,但擺平其他的小紛擾卻不成問題,就這麼一路過關斬將,安然撒退。
在前往亡靈峽谷的路上,我們與雷曼等人遇上,兩邊會合,他們看起來都還平安,不像我們這邊死傷慘重。那些追隨倫斐爾的精靈衛士,一再捨命相護,挺身為了上予而奮戰,當我們跑出華爾森林的時候,只剩下三四個幸俘占,剩下的全都壯烈犧牲了。
忠誠的屬下戰死、妹妹生死不明、弟弟半死不活,這些事情對倫斐爾不可能沒有影響。這一路上,他表現得非常消沈,話也說不上幾句,就只是發呆沈思,要是這樣一直下去,這一仗就算是完蛋了,幸好他也懂得振作,幾個時辰的消沈後,他用理智強壓下情緒,重新回到指揮崗位上。
「現在大家同坐一條船上,為了復仇雪恨,我們必須同仇敵愾。」
倫斐爾跑來對我們這樣說話,儘管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與他算是一路人,但冷翎蘭用力點頭,支持他的這些話,所以大家同坐一條船的事實就算確定了。
「既然大家要攜手合作,那最好先確認一下目前的戰力,這樣統合資源,調派上容易一點。」
倫斐爾這樣說的時候,眼睛望向華更紗。在目前我方的人馬中,就是華更紗的身份最為古怪,甚至比那些白家子弟的地位更怪,白家子弟起碼還是奉了白拉登的命令,來索藍西亞輔佐我成事,華更紗就只是受邀來做屍妓的專業人員,這邊沒屍妓可做了,她還是照樣在這裡閒晃,實在莫名其妙。
假如華更紗真的只是一個技術人員,那倒也罷了,但這女人的武功高到嚇人,不敢說穩贏冷翎蘭,至少穩壓倫斐爾是沒有問題。武力值那麼高,上陣卻總是不出手,儘是讓旁人打頭陣,這種作風誰也無法接受,倫斐爾估計也不滿很久了,之前心有所忌,現在趁著心情不好,一口氣把這問題提出。
不過,華更紗實在不是一個普通的角色,如果施加壓力就能讓她低頭,我們也就不會那麼麻煩了。
面對倫斐爾的質問,華更紗兩眼一翻,冷笑道:「別人借酒裝瘋,你是藉著死了妹妹就來扮強勢嗎?你妹妹屍骨無存,屍妓是沒法製作了,但要我大發慈悲送你去見她,這倒是輕而易舉,你準備好要上路了嗎?」
這句話非常不客氣,倫斐爾立刻就變了臉色,但我在後頭努力使眼色,讓倫斐爾曉得這鬼婆不是隨便說說,一下子把她給惹毛,可能馬上就下地獄了,再加上黛媚絲的殷鑒不遠,倫斐爾便表現出一個成熟政治家該有的身段:能屈能伸。
「好,我知道了,那麼便把華女士排除可用戰力之外,就算不能攜手抗戰,只要不對面為敵就好。」
倫斐爾說完,目光望向我與冷翎蘭。我不能使用魔法,等於是廢人一個,冷翎蘭武功高強,本來該是主要戰力,但她傷勢嚴重,目前連行走都吃力,指望她上陣作戰不切實際。
折損了冷翎蘭,倫斐爾自己也受傷不輕,看看眼前這群殘兵敗將,我只能搖頭,想憑論這此兵力,要去向老妖怪挑戰,除了送死之外還能做些什麼?
「我建議,人家最好抓緊時間,最理想的情況……我們還有七天。」
我做了這個提議,倫斐爾與冷翎蘭都點了點頭。老妖怪的話,大家都有聽清楚,老妖怪取回原身後,要與原本肉龍結合,還需要七天的時間,一旦結合完畢,會有什麼結果,那就沒人說得準了。
大體上而言,如果老妖怪沒有精神疾病,腦袋也沒有發癲,那麼他與原本肉體結合,形神合一之後,比現在應該只強不弱,大有可能突破華爾森林的地利限制,走出來痛宰我們,到了那時候,我們就真是窮途末路。若要說有什麼誤算,那就是龍牙戰兵所造成的傷害,要是老妖怪受的傷比預期要重,他的療傷之期可能超過七天,我們就能有更多的時間備戰……
「當然,也不用高興得太早,這個推測也包含了另一個可能,就是老妖怪的傷比預期中要重,他索性自暴自棄,放棄什麼形神合一的大事,直接衝來把我們都幹掉……」
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,倫斐爾聽了之後的表情不好看,但從他的反應看來,倒讓我察覺到一件異事。
此處怎麼說都是索藍西亞,是這位精靈王子的地盤,他對一切天時地利的瞭解,都比我們這些外地人要深,說得更明白一點,就算突然冒出個傳說,索藍西亞某一代的國王為了擔憂亡國,特別為子孫留下護國資源或寶藏,只要開啟寶藏,就能取得傳說中的強大戰力……這都不足為奇。
歷史,看似嚴肅而殘酷,並不有趣,也不好笑,但卻往往有些荒唐到讓人忍不住發笑的地方……如果在笑出來之前,還沒被那些荒謬、荒唐給弄瘋掉的話。
總之,一個很明顯的事實,倫斐爾的手上掌握了一些東西,足以與老妖怪對抗,甚至有可能絕地大反攻,來個逆轉勝利,這是從他言詞中可以聽出來的東西,只不過判斷不出那是什麼,因為這傢夥似有難言之隱,說起話來遮遮掩掩。
(奇怪,難道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黑暗東西?倫斐爾的表情怎麼那麼尷尬?)
我心中存疑,但也不便正面質問,這一仗我們實在輸得太慘,目前大家士氣低落,還要點時間來重振心情,並不是發生爭執的好時候。
前往那處亡靈谷地的過程,等於是一場極為辛勞的行軍,精靈們愛護自然生物,即使在這稱時候也不騎馬,大家靠自己的努力步行,雖然我很希望有人?著我走路,從那些精靈的眼神看來,請他們把我拖去埋了,這個問題不大,請他們?著我走路……這種美事就想也不要想了。
不過,累歸累,也不能說是什麼好事都沒有,至少還有那麼一件事,讓人苦中作樂,想起來嘴角便翹翹的。
之前在華爾森林內逃命的時候,冷翎蘭不只一次用力敲我的頭,要我把她放下來,自己獨力逃跑。她傷勢嚴重,放她下來也跑不動,這樣根本是送死,我對這要求拒不受理,為此差點被她把頭敲破,沒想到離開華爾森林之後,明明安全沒事了,這個口口聲聲嚷著要下來的冷二公主,居然改變主意,反而賴著不肯下來了。
「……我傷得不輕,要趁機運功調息,你背著我走一段,我要是能回復個幾成戰力,對大家而言也是安全保障。」
「聽起來是有那幾分道理,不過我現在也是腰酸腿軟兼氣喘,冷二女俠怎麼不體恤我一下,自己下來走走算了?你在我背上療養傷勢,就是加重我的傷勢,於心何忍啊?」
「連背人走一段路都大呼小叫,你這樣還算是男人嗎?」
「真是奇怪了,你不是自命比所有男人都強嗎?怎麼分起男人女人了?再說,我這樣不算男人,難道你還能算是個模範女人嗎?」
習慣性地回口鬥嘴,純是本能反應,我並沒有想太多,直到這句話出口之後,我忽然意識到,素來剛強、厭惡男性的冷二公主,此刻硬是賴在某個男人的背上不肯下來,這、這種事……豈不是在撒嬌嗎?
想到這一點,我一下子明白過來,沒有再多說什麼,只是竊笑兩聲,深吸兩口氣,把身後這具女體好好背起,但本來抱住她雙腿的手,悄悄往上移,摸著了冷二公主渾圓挺翹的美臀,還拍了一記。
冷翎蘭的個性不肯吃虧,我拍了她一下屁股,她就朝我腦袋上重重敲一記,著實吃痛,不過,在這一敲之後,美麗的冷二公主調整了位置,讓我背得輕鬆一點,還給了點意外的香艷報酬,尤其是當兩團圓滾滾的美乳壓在我背上,那種甜美的壓力,好像連背負的體重都輕了幾分。
「這是給你的獎勵,你專心背著,別難過喔。」
搞了半天,強要我背答她走路。除了撒嬌,居然還是安慰我,但我為什麼要難過呢?
「你和那個茅延安,交情應該很好吧?他剛才壯烈犧牲的時候,你拳頭緊握,臉上的表情……」
「等等,什麼壯烈犧牲?不良中年那麼狡猾的人,哪有可能跑出去替我們犧牲?不管我們看到什麼,一定都以是假象,他肯定是有充分把握,才跑出去裝英雄的,說不定這時候早就成功開溜,躲去什麼地方享受醇酒美人,要等我們重新佔了上風,才會跑出來露臉。」
越說越覺得自己講得沒錯,回想起華爾森林中的那一幕,至今還是有很強烈的不真實感,以不良中年的老奸巨猾,本來好端端躲在安全地方,怎麼會忽然跳出來搞犧牲?他一向是努力推人去死,自己趁機脫身的人,當初在南蠻、在東海,川韶州馨貫徹這樣的作風,那時的畫面現在也仍歷歷在目,我怎樣都沒法相信,大叔真的就這樣犧牲了。
(不可能的,這不是他的風格,而且他的壓箱底本事一向也多,若說用了什麼詐術騙過我們,這也是很合理的,在南蠻的時候,尖刀插進他肚子,連桶了那麼多下,都沒有能傷他性命,後來他還是出現在我們眼前活繃亂跳,眼前這種小陣仗哪殺得死他?)
只看到茅延安被黑霧包圍,沒有見到他的死亡,我無法相信這是事實,其實,哪怕是親眼見到他的死亡,我想我還是不會接受。這些年來累積下來的印象太強了,就算我相信太陽會是方的,也不會相信茅延安的死,不知不覺,這個不良中年在我心中,已成了一個不死、不敗,甚至不可戰勝的存在了。
正因為我這樣相信著,所以茅延安的事情沒給我帶來多少打擊,在離開華爾森林後,我很快就能調整心情,重新進行思索,嘗試找出敵人的破綻。
華更紗與白家子弟走在一道,沒有過來囉唆,我不知道他們是否趁機與白拉登進行聯繫,以眼前的情勢來看,要是白拉登能給我們一點幫助,說不定會有奇效,畢竟重創老妖怪的龍牙戰棋,就是出自他的手下。
老妖怪無疑是很厲害的角色,但碰上拉登,簡直就像是遇到天敵,不僅在龍牙戰棋上吃了大虧,甚至當年也是被拉登給整死、搞定,弄到魂體分離,差一點就萬劫不復。死得乾淨徹底。
拎翎聞貼在找耳邊。悄聲道:「應該要瞭解一下,當年你們口中的那個白拉登,是如何妤死人妖人的?如果以是單純的殺死,應該不用特別跑到索藍西亞來棄屍吧?」
這點我也認同。尤其白拉登當時所做的事,並不是單純的棄屍,是將老妖怪的軀個封印住。這……手很是奇怪,一般來說,若是成功把敵人殺死,斬首、戮屍、挫骨揚灰。這都是典型的報復行為,但要搞到把敵人屍體封印,再扔去特別所在,這一著就很不尋常,好像在提防些什麼、策劃些什麼。
提防什麼?人死燈滅,一了百了,難道還害怕死人會詐屍復活嗎?會復活的死人能算是人嗎?
這問題如果放在別人身上,就非常可笑,但放在老妖怪身上……說得好像也的不能算是人類。逃離華爾森林的路上,我開始思索一個問題,就是這老妖怪到底算什麼?氣態生命體,這是他被魂體分離後修練而成?還是一開始他就擁有這種特殊生命型態了?除此之外,還有另一個疑團……
冷翎蘭低聲道:「大妖人自稱龍王陛下,又與白拉登相鬥爭,白拉登的勢力範圍在東海,這個大妖人該不會與黑龍王有關係?或者……他就是黑龍王?」
我苦笑道:「據理推測是不錯,不過這推論沒有證據,也無法證實啊。就算我們跑去拈著白拉登的脖子搖,他也不會把實情告訴我們的。」
這是顯而易見的事,不過,倒也不是完全沒人可以問。白拉登把老妖怪的身體,封印在大監獄的試煉洞窟裡,這當然不會是隨便挑地方就扔,再考慮到洞窟內存在的諸多異物,那座洞窟所蘊藏的秘密,是整件事裡非常重要的關鍵,甚至可能讓我們反敗為勝。
那座洞窟既然如此玄異,必是索蘭西亞的重大機密,也許別人不曉得,但倫斐爾掌握軍政大權多年,總會知道一點東西的。
「阿彌陀佛!」
深深沈思,忽然前頭傳來一聲佛號,嚇了我一跳,尤其是正在伸手偷摸妹妹屁股的時候,前方忽然看到四個寶相莊嚴的大和尚,一字形排開,心裡有鬼的我差點驚得跳起來。
成、住、懷、空,四位都是心字輩的慈航高僧,也是茅延安此次請來的四大聖僧。以然是心字輩的高憎,武功當然是很強的,法力也不弱,若不是有他們協助,索敵叫職的那此。嗷要人物斷無如此輕易撇離,四大聖僧來到我們面前,表示冷翎蘭傷勢禺敵。但彼此都是慈航一脈,如果由他們來進行治療,傷勢便可以好轉。
有鑒於這門位觀僧一臉化氣,看起來不像是想要藉機吃豆腐的色鬼,所以我很配合地把人放下,讓冷翎蘭去面對這四位師叔伯,商量療傷的事。
很久以前,茅延安曾經對我說過一個比喻,慈航靜殿是大地上第一強大的勢力,內中高手如雲,修為深厚的高僧、強人輩出,總體實力之強,大地上再無抗手,但卻常常被某些邪派的絕頂強者打得束手,其中奧妙,很值得玩味。
『這些高僧長年專注苦修,佛學涵養、武功修為均臻上乘,心若枯木,體如金剛,反覆鍛煉的結果,把自己變成了一塊無比堅實的巨岩,任何人想要破巖,難度是挺高的,但……武學之道,千變萬化,一塊巨岩雖然無懈可擊,卻不能縱橫無敵。』
茅延安說這段話的時候,為了讓我們易於理解,還特別問了個問題,問我們上戰場的時候,是喜歡拎塊堅實的大石頭衝鋒,還是會選擇別的兵器?結果,就連腦子最鈍的阿雪、思考能力欠佳的羽霓,都選了刀劍,不選大石頭。
這是再正常也不過的選擇,要不然人類早就拎塊磚頭上戰場,見到敵人就拍磚,哪用得著舞刀弄劍?
『大石頭再堅硬,再無懈可擊,上戰場作戰時總是不如刀槍好用。慈航靜殿的高僧們,修行重養氣,並不鑽研各種殺敵技巧,否則影響本身參禪修佛,大是有害,也因為如此,高僧們的武功雖強,卻出不了那種縱橫天下的絕頂強者。』
一塊精鋼不管再怎麼堅硬,若是沒有琢磨開鋒,便不能切割物體,所以慈航靜殿的高手雖然多,打起實戰來卻總是輸家,牛雖力大,不能勝虎,就是這個道理。
然而,這個道理的背後,也代表著另一個真理。精鋼若是經過琢磨,就會變成比尋常刀刃更強、更鋒銳的好兵器,這些內力深厚的高僧或許戰力不強,但若一個勇猛、悍不畏死的戰士,得到他們深厚內力的加持,就能如虎添翼,所向無敵。
在江湖傳說中,慈航靜殿的這些高僧,除了主持正義之外,另一個正面形象就是「傳功長老」,負責把自己畢生修為灌給主角,犧牲自己,讓被灌功後的主角天下無敵,說得明白一點,就和洗碗精、洗髮精之類的補充包沒什麼差別。
四大聖僧過來替冷翎蘭療傷,應該還不至於打算捨己為人,就此犧牲,當個稱職的補充包,只不過想先讓冷翎蘭回復戰力,好抵禦敵人的突襲,要不然單憑現有陣容……根本就是挨揍的。
我本來想趁這個空檔去見倫斐爾問話,但倫斐爾也在療傷,由一眾精靈護衛包圍著,坐在擔架之上,那些精靈護衛對我怒目相向,想來是靠近不過去了,我便放棄這想法,獨自行走。
這一路上尚稱平淡,華爾森林中的老妖怪沒有發動追擊,我們平平安安抵達了亡靈峽谷。
上一次老妖怪與天河雪瓊聯手,幾乎把峽谷中的魔物連根拔起,消滅殆盡,在這樣的重傷害過後,峽谷中一時間生機盡絕,就連那些不死系的魔物都被消滅郝在嶼谷外頭往裡望,雖然仍覺得陰森幽暗,但與之前鬼氣森森的恐怖氣氛相比,完全是另一碼子事了。
漫長而辛苦的行軍,終於有了結束,可以好好休憩一下,我看到倫斐爾下了擔架,面上氣色較先前好了許多,顯是傷勢有了好轉,正想要過去找他講話,卻看到他主動朝這邊走來,而我腦中靈光一閃,一個關鍵問題頓時想通。
倫斐爾這一路上對我們似有難言之隱,好像有什麼極重要的事情難以交代,讓我覺得非常奇怪,但現在我終於想明白了,當倫斐爾略帶歉疚地來到我面前,還沒開口,就被我主動扯著他衣領說話。
「好傢夥,你這縮頭烏龜終於捨得出來了嗎?開口俠道、閉口俠道,你所謂的俠義精神,就是這麼一回事嗎?」
喝問得有道理,但在這種情形下,就顯得有欠考慮,附近的精靈顯得很憤怒,把我團團包圍起來。
冷翎蘭在四大聖僧的協助下,傷勢大有好轉,這時已經能夠獨力行走,見到這邊爆發衝突,連忙大步趕來,抓拉住我的手,把我與倫斐爾分開。
「大敵當前,你們這是在幹什麼?應該不是鬧內哄的時候吧?」
冷翎蘭的反應,讓我感到不悅,但這也可以理解,而且我相信,再過不久,需要抑制自己怒氣爆發的人,不是我,是冷翎蘭。
「內哄?這可說不上,你不妨問問這個被你當做同志的夥伴,你好姊妹現在的狀況怎樣?」
自從見到倫斐爾以來,冷翎蘭幾次向他問及織芝的狀況,結果都是不了了之,倫斐爾向我們保證,織芝的情形有些不妥,卻沒有大礙,更不會有生命危險,由於當時諸事正忙,不適合多問,所以我們沒有深究,但如今……冷翎蘭被我一句話點醒,駭然望向倫斐爾。
外人都以為冷翎蘭獨來獨往,沒有什麼朋友,但她其實只是眼界高,只和她看得起的人交朋友,而一旦認定為友,她便為此盡心盡力,所以天河雪瓊遭難,她比誰都要著急,數年來苦苦尋訪友人下落,在索藍西亞看到好友被操控,她一直刻意留手,滿心所想就是救出天河雪瓊。
此刻,得知織芝可能出了嚴重問題,她這一驚非同小可,連忙望向倫斐硎引希點、得到一個讓她心安的答案,然而,這個期待卻失望了。
「……非常抱歉,二公主,我沒有能把織芝小姐保護好,她、她出事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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